| “打牙祭”一词原来大有名堂! 文化-青岛出版集团
吃一顿很久没有吃过的好饭菜叫做“打牙祭”。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日常俗语,“打”是举行之意工口漫画h,“牙”和“祭”分别是什么意思呢?
学者伍稼青在《打雅》一书中总结说:“四川人所称打牙祭,东北人谓之吃犒劳,江南人名曰当荤。即于每月初一、十五,或初二、十六,特别以肉类食物,饷家人或职工也野蛮金刚。”
伍稼青接着引用了民国时期鸳鸯蝴蝶派作家喻血轮所著《绮情楼杂记》中的一段论述:“按‘打牙祭’本‘打衙祭’之讹传。《通考》载石林叶氏云:‘节度使碧油红旆,受赐者藏于公宇私室,皆别为堂,号节堂;每朔望之次日祭之,号衙祭日,祭毕分肉以畀众。’是衙祭二字,由来已久,后流传民间,遂附会成为打牙祭。”
喻血轮引述的宋元间学者马端临所著《文献通考》中的这一段话,乃出自唐、宋节度使制度。据《新唐书·百官志》载:“节度使掌总军旅,专诛杀。”
其实节度使的权力不仅仅局限于军事,还掌管一道或数州的民事和财政,余华东总揽军政大权凶兽饲养手册。
节度使受命赴任时的排场很大:“辞日,赐双旌双节,行则建节、树六纛,中官祖送,次一驿辄上闻。”“旌”是旗帜,“节”是符节,辞别时,朝廷要赐给节度使双旌双节。上路后,节度使执持符节,树起六面大旗,“纛(dào)”指军旗。朝中官员为他饯行,下一个驿站的官员要将情况向朝廷呈报。
“入境,州县筑节楼,迎以鼓角,衙仗居前,旌幢居中,大将鸣珂,金钲鼓角居后,州县赍印迎于道左。”州县官员要提前在节度使的府中建筑“节楼”,以便将节度使的军旗放置其中。进入辖境之后,以鼓角相迎,节度使的队伍则仪仗在前,旌旗居中,大将所乘的马以玉为饰,行则作响,金钲鼓角等军乐器居后。“赍(jī)”是携带之意,州县官员持着官印在道路的左边相迎。
节度使罢官之后也有讲究:“罢秩则交厅,以节度使印自随,留观察使、营田等印,以郎官主之。锁节楼、节堂,以节院使主之,祭奠以时。”“罢秩”指罢官,节度使罢官之后,要交出官署,节度使的官印可以自己带走,而属下观察使、营田等的官印则要留下,由郎官负责管理。放置旌、节的节楼和节堂要锁起来,由节院使负责管理,还要按时祭奠。
这种“祭奠以时”的制度,到了宋代,规定得更加详细。南宋学者戴埴所著《鼠璞》中有“旗纛将军”一条,其中写道:“本朝有六纛、旌节、门旗二,受赐藏之公宇私室,号节堂。朔望次日祭之,号衙日。”“公宇”指官署,节度使的这些仪仗藏之于官署的私室之中,称作“节堂”;朔、望指初一、十五,朔、望的次日即初二、十六,要在这两天祭奠节堂,称作“衙日”。
这就是《文献通考》所引述的“衙日”制度。所谓“碧油红旆”,“碧油”指青绿色的军帐,“旆(pèi)”泛指旌旗,均为节度使受赐之物。不过,《文献通考》的引文中并没有喻血轮声称的“号衙祭日,祭毕分肉以畀众”。分肉的习俗还要追溯到清人吴振棫所著《黔语》一书。
吴振棫曾担任过云贵总督,因此对贵州的习俗非常了解,《黔语》中有“衙祭”一条:“黔俗,给使厮养,遇朔望之次日得食肉,谓之衙祭肉。滇蜀亦然。按《通考》载石林叶氏云:‘节度使碧油红旆,受赐者藏于公宇私室,皆别为堂,号节堂;每朔望之次日祭之,号衙日。’是衙祭二字,其来甚久,祭余分肉,以畀众人,即《祭统》所云‘煇胞翟阍,惠下之道也’。”
显然,喻血轮的引述由此而来,祭余分肉的习俗乃是吴振棫亲眼所见的黔俗。吴振棫所引述的《祭统》即《礼记·祭统》,原文为:“夫祭有畀煇胞翟阍者,惠下之道也。”畀(bì),给予;煇,通“韗(yùn)”,掌管制作皮革的贱吏;胞,通“庖”,主管宰割牲畜的贱吏;翟(dí),掌管音乐的贱吏;阍(hūn),守门的贱吏。祭祀有余,也要分给这四种最为低贱之吏,这是恩赐下人之道。吴振棫的意思是,黔俗中祭余分肉的习俗即由《祭统》的规定而来。
不过,喻血轮认为“打牙祭”乃是“打衙祭”的讹传,此说错误,恰恰相反,“打衙祭”“衙日”倒是“打牙祭”“牙祭”的讹传!
“牙”特指象牙,古人用象牙装饰在旗杆上。这一制度始于汉,张衡的《东京赋》中吟咏道:“戈矛若林,牙旗缤纷。”三国时期学者薛综注解说:“兵书曰:‘牙旗者,将军之旌。’谓古者天子出,建大牙旗,竿上以象牙饰之傲龙堡,故云牙旗。”后来牙旗逐渐从天子专用转而成为军营的大旗,“牙”也不再专限于象牙,别的猛兽的牙也可以装饰在旗上。牙旗是军营中最具权威性的旗帜素冠荷鼎,传达和听取号令的时候,一定要聚集在牙旗下。驻军时,主帅帐前要树牙旗以为军门,故称“牙门”。
从隋唐时期开始,“牙门”一词的使用开始宽泛起来。唐人封演所著《封氏闻见记》“公牙”一条对此辨析道:“近代通谓府建廷为公衙,公衙即古之公朝也。字本作牙,《诗》曰:‘祈父,予王之爪牙。’祈父,司马,掌武修迭戈西蒙尼,像猛兽以爪牙为卫,故军前大旗谓之牙旗。出师则有建牙、祃牙之事,军中听号令,必至牙旗之下,称与府朝无异。近俗尚武,是以通呼公府为公牙,府门为牙门。字谬讹变绝对契合,转而为‘衙’也,非公府之名。或云公门外刻木为牙,立于门侧,象兽牙。军将之行置牙,竿首悬于上,其义一也。”
封演所说的“建牙”,即树立牙旗;“祃(mà)牙”,即祭祀牙旗。“衙”则是一个后起字,《说文解字》:“衙,行貌。从行,吾声。”“衙”的本义就是行列。张舜徽先生在《说文解字约注》一书中解释说:“后人称官府为衙门,则以牙旗之所在得名,其本字当作牙。古读牙如吾。衙从吾声,故得借衙为牙。”后世的“衙门”“衙役”“衙内”等等称谓,都是从“牙旗”而来,“打衙祭”当然也不例外。究其原因,是因为牙旗制度早已废弃不用,当作官府代称的“衙”遂逐渐取代了“牙”玄女心经2。
据《宋史·礼志二十四》载:“军前大旗曰牙,师出必祭,谓之祃……太宗征河东刀剑泪,出京前一日,遣右赞善大夫潘慎修出郊,用少牢一祭蚩尤、祃牙。”只用羊和猪祭祀称“少牢”。祭祀完之后,士卒分食牲肉,故称“牙祭”或“打牙祭”。这才是“打牙祭”一词的真正出处,后来流传至民间,但其语源却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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