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解忆长安”怎样解? 教材疑窦-教师报
老杜的诗,我最喜欢《月夜》。这首诗,情真意挚,蕴味丰富,非常耐读。北师大版初中《语文》九年级下册选了这首诗,和李白的《把酒问月》《月下独酌》放在一起,课题为“咏月诗三首”。但教材有这样一个注释:“‘忆长安’,想念在长安的父亲。”这个注释,基本上就把全诗无限丰富的意蕴全给解丢了,可真是一个坏注释!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这是诗的首联。安史之乱爆发,老皇帝逃走,小皇帝在朔方继位,杜甫将妻儿寄放在鄜州,自己去找新皇帝,却被乱军掳至长安,诗就是在这个情境下写的。一起句,“诗从对面飞来”,不写自己在长安独看月,而写想象中的妻子在鄜州独看月。为什么要看月?“忆长安”也!接着就是这两句:“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妻子的身边还有“小儿女”,那她怎么“只独看”呢?因为“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他们还太小了,怎“解”得他们的母亲此时的思念、牵挂与担忧同学两亿岁啊!
杜甫诗意画《月夜》,作者:程十发
于是,这位母亲的形象就出来了:兵荒马乱之中双镯,她独自带着孩子,这么重的担子,她柔弱的肩怎担得起啊!孩子又太龙咁威小,一点也不能理解他们母亲的苦楚,她又是多么的孤独!她自己如此艰难又如此凄楚,但她现在最痛苦的却一定是担忧着生死未卜的丈夫,以至于寝食难安,而这正是让杜甫心疼得不能入眠的最深层的原因,情感的煎熬总是比生活的艰难更折磨人!
看看,无限丰富的意蕴就全在“未解忆长安”五字之中。想到对方正在承受着为自己而担忧的心理煎熬,自己便承受着为对方的煎熬而煎熬的双倍煎熬,这就是最深的情,“小儿女”是“未解”的。如果要解释“未解忆长安”的字面意思,那就是“不懂得母亲在思念父亲”,而不是“不懂得思念父亲”,少了“母亲”这个省去的兼语,诗意就荡然无存了!
事实上,“忆长安”也只是一个诗的意象而不是实指,杜甫当然知道他自己身陷长安,知道妻子思念、牵挂与担忧的是此时身陷长安的他这个丈夫,但他的妻子此时根本就不知道丈夫现在身在何处,更不可能知道他在长安顽皮的杜鹃,因为长安已经沦陷,皇帝早已逃跑,而妻子只知道丈夫是找皇帝去了共和国战争。甚至现在妻子的心里连丈夫是不是还活着都没有把握,因为到处兵荒马乱,什么事不会发生呢?现在教材把“忆长安”解释成“小儿女”“想念在长安的父亲”见习阴差,第一,“未解”的对象错了,第二,把“长安”坐实了(其实也同时是对象错了)。
萧涤非先生在《杜甫诗选注》中注这句说是有两层意思,一是小儿女自己不想念爸爸,二是小儿女不懂得母亲在想念他们的爸爸。从“诗无达诂”的角度讲,这样说也未尝不可,但落脚点却必须是后者。高岩成二而我在网上查资料,看到有的教学者却只理解为前者,比如有一个课件就有这样一段“诗意”:“今天夜里鄜州的月亮,只有在家中的妻子一个人看见。远远想起家中的可怜的小儿女们,还不懂得想念在长安的父亲。”这样给学生解诗,“诗意”事实上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而如果细究诗的思路的话,全诗都是着眼于“闺中”的,因此解为“小儿女”“未解”“闺中”情,思路才是最顺畅的。从句法结构上讲,这句诗中间省略了一个兼语,这个省去的兼语“她”是“未解”的宾语、“忆长安”的主语。这样说来语希范,“未解忆长安”就只能是“不懂得母亲在忆长安”,而不应该再有另一层意思的。
作者 | 李兴旺,系甘肃省会宁县党岘中学教师
编辑|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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