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鸡毛换糖喽!——我在南大回味那厚实沉深的甜 家乡风物(上)-南京大学学生会
中秋怀乡
——吴遐平
来日乌伤晚,霜拂天地黄。
酒温人聚树,花好月摇窗。
筹杯歌魅影,觥曲演情长。
遥寄故园意,他乡尽故乡。
编者按:在本次国庆假期“家乡风物”的征稿活动中,我们收到了来自许多同学的稿件,看得出来大家对家乡都充满了真挚的爱,许多文字和照片也令我们惊艳。
在此向来稿的同学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众多的来稿中,来自外国语学院英语系14级吴遐平同学的文章《一方水土养一方甜》引起了我们的特别注意。
在今年年初,由张译和殷桃主演的电视剧《鸡毛飞上天》红遍大江南北,取得了收视和口碑双丰收。这部剧立足浙江义乌,讲述了以义乌商人为代表的浙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凭借“鸡毛换糖”赚取第一桶金再到打造商业帝国的历程。
而吴遐平学姐,正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义乌人。她要给我们讲述的,也正是义乌红糖的故事。
我们惊喜地发现,在她细腻的文字中,不仅饱含着对家乡的脉脉深情,更蕴藏着对时代发展变迁的敏锐洞见和深刻思考。
一颗小小的红糖,反映出的是义乌人世代相传的优秀精神品质;一座义乌城的发展史,也正是一个国家艰苦奋斗,脱贫致富,走向改革开放的历史缩影。
文章对义乌红糖的发展历程,制作手艺,营养价值和社会效益都进行了细致而生动的描写,足见作者广博的学识和深厚的文学功底。是故我们决定将这篇文章全文发表,以飨读者。
一方水土养一方甜——义乌红糖
“鸡毛换糖咯!鸡毛换糖咯!”
于是街坊邻里的孩子们就都从家里跑出来,手里攥着鸡毛,等老爷爷递过红糖来。
农民们的手里摇着拨浪鼓,肩上挑着装红糖的担子,走南闯北地去换鸡毛。那时候农业条件不好,聪明的义乌人想到了以糖换鸡毛来改善土壤条件,于是便有了这走街串巷的吆喝。
如今这已成为爸妈的童年记忆,而鸡毛换糖的故事也已成为今天义乌的一个文化符号。
这里所说的糖便是我们那儿最有名的土特产——义乌红糖,素以质地松软、散似细沙、纯洁无渣、香甜可口著称吸血毯,因色泽嫩黄而略带青色,故又名为义乌青。它与火腿、南枣一起被称为义乌“三大宝”。
义乌红糖有据可考的历史已有七百余年,但使用木糖车榨糖的方法从清顺治年间才开始出现。
“
据《洋川贾氏宗谱》记载,当时的县人贾惟承引进并推广了木糖车榨糖技术。本县合作乡店里村《贾氏宗谱》记载:"贾维承,号明山,生于明万历甲辰(公元1604年)。成人后,人刚毅,善学善识,广游四方,交友甚多。于清顺治年间,客游闽越,时值绞蔗做糖,便专心留意,摹其木制糖车式样,教人仿做成功,取其糖蔗绞榨红糖。邑人享其美,利至今。"可知木制糖车制糖法是从闽越引进的剑气侠虹。”
爸妈小时候,村里有好多传统老式的牛拉木榨糖车,人民公社的时候每个生产队都有,但现在已经基本见不着了。不过小时候我还在姨娘隔壁老伯伯家的露天院子里见过一辆。
老伯伯娴熟地把刚采摘的鲜嫩多汁的糖梗扔进两个相契合的滚筒之间,憨憨的老黄牛拉着弯木缓缓迈步,随着“吱吱嘎嘎”的响声池成媛,滚筒咕咚咚地转了起来,糖梗水便带着清甜的香气顺着滚筒哗啦哗啦流入缸内。随后这糖水被倒入田字型的四口铁锅中依次轮换熬煎,再捞去沸腾糖水中泛起来的“糖沫”。
最后将煎成糊稠状的糖水,过入接近糖槽的品字型顶端的最后一口铁锅内候老、嫩,待老嫩适当了中国炉具网,老伯伯将稠糖浆出锅放进糖槽,用铁铲和木耙来回搅拌,打成稠糊状的糖浆,进行散热、排除水蒸气后,香气扑鼻的红糖便做好了。
由于牛拉糖车大弯木时,为了方便牛能绕着糖车走,一定要从大弯木上拉一根绳子扎在牛的左侧牛角上王宝器。所以这几头牛到绞糖结束时亡灵修真者,那只扎过了绳的左牛角上,就会出现一道深深的凹痕清炒佛手瓜。
由此可见,当时参加糖车绞糖、制糖所费人力、牛力的劳动强度是令人吃惊的。
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工业的发展,义乌糖的加工也由纯手工发展到机械化半机械化。
几百年来牛拉木车石头滚子的土法逐渐被淘汰,高明婷取而代之的是用动力压榨的机械制糖。但那缓缓转圈的老黄牛,破破旧的老糖车却成了爸妈姨娘那代人心底里一辈子泛着酸和苦涩的温暖,含着眼泪的微笑。
他们那代人,在那个牛拉糖车的年代,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沉重,我们这代刚出生就有糖吃的人是无从体会的。
那时候,家里的人很多,为生计所迫,孩子们早早地就当了家,在大人的使唤下勤勤地帮忙干活做事情。
那时候,每天吃的是自家种的土豆和腌好的咸菜干菜萝卜丝却也其乐融融,有一种那个年代特有的米饭炊烟味里的朴素的真情。
那时候,肉和糖只能是过年时才有的奢侈品,因而对孩子们来说,吃到一块红糖就是心里最大的憧憬,那种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满足和淳朴简单的快乐在今天的孩子可能已不被理解。
但正因如此,他们的糖里更有一种我们无法品尝到的浓烈与醇厚。
“红糖是个宝”,这是从小父母就常常和我们念叨的,因而红糖在我们那儿备受重视,在家里或食堂都是必备的,它也确有较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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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乌元代大医学家朱丹溪的医学著作《格致余论》之五《治病必求其本论》中已有使用红糖治病的记载。相比而言,白糖虽味甘,但其色白,性平,因而补血效果不好,而红糖因未经提纯,保留的养分较多,不论是葡萄糖、蛋白质和钙还是别的微量元素含量都远高于白糖。”
“
中医营养学认为,性温的红糖通过"温而补之,温而通之,温而散之"来发挥补血作用。由于含葡萄糖量高,吸收利用效果好,因而能舒筋活血、驱寒去湿、暖胃强身。产妇食之,能恢复元气,丰富乳汁,中气不足,体弱多病者食用也能补中益气、增强体魄。”
在我看来,红糖的甜渗透着一股浓浓的糖蔗味和植育了那糖蔗的土地的味道,是白糖那种平白浅薄的甜所断断不能比的。
爸妈小时候,这糖是每个孩子的最爱,常常是用手偷偷摸一把就直接塞进嘴里,为这也是没少挨大人责骂的米奇漫游仙境,毕竟在那个年代,糖是种奢侈品,小孩子们只能远远望着艳羡流涎的。
但我们现在更多的是煎汤饮,更有补血益气的功效。
每到冬天的时候,我由于体质偏寒,总是手脚冰凉,特别怕冷。妈妈就会给我熬一碗红糖生姜红枣桂圆汤,在热气腾腾的雾影里,我捧着碗咕噜咕噜地喝着,妈妈坐在旁边笑语盈盈,“慢点喝,慢点喝。”
上了大学,在南京格外湿冷的冬天那广子,纵使宿舍里开了空调,纵使整个人都紧紧用几床棉被裹着了,身边也总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想来应是少了那一碗红糖生姜汤,少了母亲那柔软的微笑和声声叮咛。
红糖麻花是义乌目前享誉最高的美食了,在普通麻花的外面浇上一层红糖即成。
前不久我还看见一个学姐在朋友圈里晒红糖麻花的照片。当看到旁边一列小字——“义乌特产”时,我就禁不住自豪起来,连忙和身边的同学讲,
“你们瞧,这是我们那儿的红糖麻花呀!它可不是一般的麻花豪门长媳!外面浇了一层厚厚的糖,又黏又甜,可好吃了!”
要说这红糖麻花的味道,普通人尝一回就终生忘不得。
面粉制成的麻花本是脆的,浇上一层糖以后变得很黏,一般人费好大的力气才能从如胶似漆的麻花团里扯出一点甜腻腻的碎渣。
那酥香入骨、直指心底的甜蜜只一口便上瘾,格外有嚼劲,且丝毫不觉得腻,经历一番牙齿和舌头的撕磨与分羹才能彻底享受到那厚实沉深的甜。
每当逢年过节,拜谒亲属好友,特别是去看远方的朋友,红糖麻花都是义乌人必不可少的上门礼。
父亲当年曾在南京读过书,因而有一溜南京的同学。每逢我要回校上学,他就仔仔细细装了几大罐的红糖要我带给他的老同学。我说淘宝上有,鼠标一点就送上门来了,但他硬要家里带来,说这是自己老家村子里做的,味道不一样。
“然而真的会有不一样吗?”
我想是会的。
比起商场里一盒盒包装华美艳丽的红糖,这家常牛皮纸袋包的红糖和红糖麻花裹挟着满满的乡土味儿。光是拆开那一层层的纸袋子就仿佛想见乡人们盈盈的笑和晶晶亮的汗珠。
历史上,红糖曾带给义乌人希望。
由于义乌土壤中沙土成分较多,粮食产量不高,无法自给自足,勤劳智慧的义乌人用这片土地上生长茂盛的糖梗,制作成红糖,之后挨家挨户去换成鸡毛。他们把这些换回来的鸡毛连同农作物一起种到土壤中,用鸡毛腐烂后的营养来保证农作物的收成。
“鸡毛换糖”,不仅解决了义乌人的吃饭问题,而且还历练出了义乌人精明的经商头脑。可以说,今天义乌经济的繁荣也离不开这绵香的红糖。
“鸡毛换糖”的吆喝声和敲糖帮走南闯北走街串巷换取鸡毛的背影,经历代的损益,正深深渗入一代代义乌人的血脉里。
改革开放以来,义乌人从鸡毛换糖起步,通过“敲糖帮”肩挑货郎担、手摇拨浪鼓,走街串巷,到今天打造出全世界的小商品贸易中心,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敢拼的勇气闯出了自己别具特色的致富之路。
今天的义乌繁荣、文明,被誉为“小商品海洋,购物者天堂”,但义乌人民绝不会在物质富足的今天忘了昨天的贫穷和奋斗,更不会满足现状,止步不前。
(注:2016年全国百强县排行榜,义乌排在第七位)
每一次重新品尝红糖,对许多义乌人来说,都是重温少时的回忆,重温当年艰难贫穷却温情满满的岁月,也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在金钱物质的海洋里而丢了最本真单纯的初心。
当我们重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嚼着绵香入骨的红糖麻花,心就被融化在那满满的甜蜜里,谁还会在意外面世界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还有那锱铢必较和斤斤算计的力气?
同时,它也提醒我们要忆苦思甜,不忘吃苦,勇于创新,将这走南闯北的货郎担儿生意永远地传递下去。
图文 / 吴遐平 文编 / 秀川
美编 / 莫俊婷 责编 / 柯舒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