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① 我的求学记 母亲自传-三游斋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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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以为母亲会活到100岁。
2016年旧历11月20日,为母亲过95周岁生日,家宴上,祖孙四代,其乐融融,话题是4年后如何为母亲操办百岁寿宴。那天,母亲十分高兴,频频赞许ㄦ孙建议,她说,上帝会让我活到100岁的。
确实,95岁的母亲,眼不花,耳不聋,食欲尚好,喜欢甜食,身体轻盈,思路敏捷,爱打麻将,还嫌晚辈出牌太慢。91岁秋季在子女陪同下,赴台湾旅游7日,兴致盎然。92岁春节乘坐儿女自驾车,每日行程数百公里时玮,赴深圳看望外孙,沿途几次下车游览,全无倦意……
所以,她老人家和我们晚辈对百岁寿宴都信心满满。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临近春节,母亲感觉身体不适,诊断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昏天暗地。
我们这三个多月的陪护,只能是一句话:子孙满堂,回天无力。
5月3日凌晨2:35,母亲没了。
母亲永远没了。没了,才知道什么是没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母亲走时没有痛苦,非常安祥,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她快乐地接受了上帝召唤。
母亲在病榻上,很喜欢和儿孙们聊起从前的事,为转移她对病痛的注意力,我鼓励她写回忆录,她欣然提笔,但写了一些以后,我们又担心她太劳累,便让她口述,分为若干篇章,由我记录整理,最后请母亲审定。现在母亲没了,我拟将老人家4万字左右的回忆录发表,以寄托晚辈对她纪念缅怀。
愿母亲在天国安好。
(母亲笔记)
我的求学记
母亲口述 唐颐整理
我到了上学年纪,看到别人家同龄孩子,男男女女,背着书包进学堂,十分羡慕,就对嬷嬷(母亲)说,我很想上学堂日内瓦医生。嬷嬷劝我,你爹爹不同意女孩子上学堂,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要你在家里学针线,做家务,你就认命吧cf小草辅助。我们一家爹爹是绝对权威,他开个牙医诊所,工作繁忙,对家人终日不苟言笑,脾气大,连嬷嬷在他面前讲话都小心翼翼,我更是极怕爹爹,哪敢在他面前提读书一事。
一晃几年过去,我已13虚岁。有一天,求电先生娘到我们家串门,她似乎是上帝派来的我的求学福星。
我们家原先住在三保街当溪,求电先生娘是邻居,后来我爹爹到二保街租店面开牙科诊所,便搬了家。求电先生是一位教师,爹爹十分尊重他,与他们一家相处甚好,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关系就如亲戚。求电先生娘是看着我长大的,很疼爱我。那天,她见到我,笑咪咪地摸着我的头,说,好久没见面,想不到你长这么大,变得这么漂亮。你怎么没去读书,想不想去读书?如果想,我帮你去与你爹爹说。我太高兴了,拼命点头,接连说:想去读书,想去读书!我不知道她怎么说服爹爹的,果然,没过多久,求电先生娘就带着我上了养正小学。
我到养正小学上一年级,因为年龄大,个子也高,坐在最后一排。和我一起读一年级的还有我的表妹李月香。同班同学年龄都比我小,让我感到不好意思,很自卑,但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勤奋努力地读书。第一学期结束,我考试成绩全班第二名,受到老师表扬,爹爹和嬷嬷也挺高兴。从此,我觉得自己头脑一下子开窍了,消除了自卑心理,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养正小学不是完整小学,只设一至四年级的课程,没有五、六年级,我读了一年后,便与表妹潜意识巨人,也是好朋友、好同学李月香商量,不如转学去更好的毓青小学就读,我们俩一拍即合。因为两人学习成绩都不错,便顺利转学到毓青小学。但没想到,就读一个学期又节外生枝,爹爹坚决不同意我上毓青小学。原来毓青小学是基督教会办的,爹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担心我就读毓青小学,日后会信仰基督教。
这回是爹爹指定我转学到天主教会主办的育山小学。育山小学的各方面条件比起毓青小学差多了,还不如养正小学,学生也少,一、二年级共一个教室,三、四年级共一个教室,而且天主教义内容占了很多课程。我自然拗不过爹爹,但只要能上学读书,不管什么学校,皆已心满意足,唯有努力攻读。
上学的时间过得飞快,四年级上完后,不知何因,育山小学停办,同学们纷纷转到其它学校,但这一次爹爹不让我转学,又让我回家学针线、做家务。这一年我16岁,爹爹做主,给我订了婚。我的未婚夫家庭是县城陈氏大家族,他家中有兄弟5人,他排行老四,当时在福州国光中学读书。这位陈家公子长得中等个子,我只是和爹爹在天主教堂做礼拜时见过他一面,也没相互说过话,对他印象不好也不坏,但爹爹在我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说陈家家族大、家风好,陈家四公子为人踏实,读书努力。我本不想这么早就订亲,但不敢违背爹爹,只能同意了。但我和陈家四公子没有缘份,他在福州读书的第二年因染急性肠病而去世。我可怜他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但说实话,只感觉是一位普通的朋友离开人世一样,感情没有起较大波澜。
我被迫休学之后越来越痛苦,心中怨恨爹爹,在家中不学针线,不做家务珠江宽频,以示抗议。有一段时间甚至不思饮食,终日以泪洗面。我的大姐丁赛兰,见我终日哭哭啼啼,实在可怜,知我一门心思想读书,便三番五次找出许多理由,劝爹爹让我继续读书,爹爹均不为所动,但大姐后来一句话却击中了爹爹的软肋,她说,爹爹你给月月(我名字赛月)订亲的男方现在是福州省城的中学生,他的书会越读越高,难保以后高中、大学毕业,到时候和他配得上的对象肯定是女学生,可你的女儿月月连小学都没毕业,男方会看不上的,那时你就等着被退亲吧。就是这句话,使爹爹答应让我复学。
大姐和大姐夫是我这次复学的福星情不自禁造句。大姐夫当时开金店,刚好毓馨女子中学的校长到他店中选购金项链g7059,大姐夫就向校长介绍他的一个细姨(小姨子)自小如何喜欢读书、平时如何刻苦用功,央求校长收我为一年级学生。校长担心我小学尚未毕业,文化程度达不到,大姐夫就夸我如何聪明和用功,一定没问题,如果万一文化程度跟不上同班学生,她也愿意留级。大姐夫软磨硬缠,使得校长终于答应,张威凯但校长提出一个条件,必须通过考试,只有成绩及格才可以成为寄读生。
第二天,我到校长办公室,校长亲自出了一道作文题和几道数学题,让我当场考试。我感觉考题并不太难,于是顺利通过了考试。但成了初中生以后,我第一次感到学习的吃力,尤其是上英文课,完全是“鸭姆听雷公”(古田方言,寓意“对牛弹琴”)。原来毓馨女子中学特别重视英文课程,每逢上英文课,老师自始至终用英文授课,也要求学生用英文回答,不许讲国语。我在此之前英文是个空白卓一婷,一下子不知所措。还好初二年级有个姓应的女生,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恳求她帮助我,每天找她补习,从英文26个字母从头学起,每天利用课外时间补习,连下课15分钟都用来学英文。那一个学期,我瘦了一身肉,终于使英文课成绩达到及格。一个学期很快过去,我总算在初中一年级站稳了脚跟。
到了期末,表妺月香来找我,告知:史劳伯中学今年春季招生,这是一所同时招收男女生的基督教会学校,毕业了有正式文凭,而我现在读的毓馨女子中学和她读的精英学校,因为两人都是寄读生,即使毕业了也没有毕业文凭,何不一起去报考史劳伯中学。我听罢觉得有道理,两人即是亲戚,又是好朋友,如果成为同学,一起努力,相互照应,该有多好。我与月香又一次一拍即合,决定报考史劳伯中学。
民国30年(1941年)春季,我与月香双双考上了史劳伯中学。不幸的是,月香读二年级时染上急病,不久便离开人世。她的年龄小我一岁。月香是我舅舅的女儿,也是我少年时的玩伴和同学,我除了认为她不够孝顺她的奶奶(我的外婆),对她有点看法外,和她算得上第一个闺密。对她的早逝我难过了很长时间。
我考入史劳伯中学后,受弟弟丁英杰改名的影响,也嫌自己丁赛月名字土气,改名为“碧珍”。
我顺利完成了三年学业,于民国33年(1944年)春季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