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ina·瓷》元明清外销青花瓷那些事儿 纪录片-一页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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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外销瓷?
2018/8/15
外销瓷:专门销往国外的瓷器。至迟始于唐代,中国瓷器作为特产随丝绸输往国外。在今朝鲜、日本、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印度、伊朗、叙利亚和埃及、苏丹、坦桑尼亚等国都有出土唐或五代时期陶瓷器。宋元时期外销陶瓷呈现空前繁荣局面,在广州、明州(治今宁波)、杭州、泉州等地设立“市舶司“,管理对外贸易。陶瓷销往亚洲、非洲等地天石传说,以日本、菲律宾、马来西亚、埃及和伊朗发现居多。明代晚期瓷器开始销往欧洲。19世纪20年代以后,外销瓷器生产开始衰落。(来自王巍著《中国考古学大辞典》2014年版,第40页)
中国瓷称霸天下,明清之际的三个世纪共有三亿件中国瓷器在欧洲登岸,邻近的日本、韩国和东南亚更是大量进口。
这部专门介绍明清外销瓷的纪录片《china·瓷》源于2012年的一次特别展览。当时恰逢中英建交40周年和英国伦敦奥运年,英国大英博物馆和V&A博物馆于6月在北京推出“陶瓷杰作”主题展览。
《china·瓷》分上下两集,今天介绍的是上集《青花瓷的故事》。
我认为很有趣的一件事就是瓷器确实是第一种全球化的产品,抛开可口可乐、牛仔裤这类东西来说,第一种世界贸易化的产品是中国青花瓷司康饼。
霍吉淑大英博物馆研究员
2012年中国国家博物馆“陶瓷杰作”主题展览展出了大量外销瓷,是欧洲人喜欢的瓷器样式,也就是他们说“瓷器热”。实际上,欧洲人喜欢的外销瓷和我们喜欢的造型不一样,中国传统审美更推崇青花或者是青瓷。
这些外销瓷镶嵌在普鲁士国王宫殿的墙壁上,摆放在苏格兰贵族的壁橱里,描绘在表现荷兰市民生活的油画中。一场展览,让人们通过瓷器,看到了三百年前中国与世界的交往。景德镇曾与亚洲、欧洲、非洲和美洲紧密相连。瓷器,如何从中国独有独享的创造成为遍布全球的产品,在那个闭塞阻隔的时代,它又怎样畅游着世界……
景德镇
著名陶瓷生产基地
18世纪,景德镇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陶瓷生产基地。繁荣的瓷器生产吸引着外来劳工,有100多万人以瓷为业。
曾经有人这样记录一个普通瓷窑里的景象:“在稻草屋的作坊里,老人、盲人坐在矮凳上,用瓷杵研磨色料,小孩子用大蒜头擦磨瓷器表面的金边儿以防止入窑烧制时脱落,还有几个孩子蹲在拉胚工的脚下帮助他们旋转陶轮。”从那时起,景德镇男女老少就已经融入这个庞大的产业链中,而青花瓷则是这里的主打产品。
一件青花是这样烧制的:白色素胎点上淡黑色的颜料,再覆盖上一层轻薄的透明釉,将色彩埋藏在釉下,推入窑中,经过摄氏1200度左右的高温焙烧,淡黑色的颜料则变成幽亮的蓝色花纹,含蓄沉静,历久弥坚。
1.元:青花瓷背后的中西方文化交流
青花瓷(英语:blue-and-white porcelain)是源于中国、遍行世界的一种白地蓝花的高温釉下彩瓷器,常简称青花(blue-and-white),也用来指代该装饰工艺。该品种清新明快,质朴大方,不仅是工业化之前影响最广的瓷器,还被视为中华民族审美理念的代表。广义的青花包括一切白底蓝花的陶器、石胎瓷和瓷器。由中国青花起源,影响到其他地区,如代尔夫特蓝陶。狭义的青花以明清景德镇窑产品为标准器,要满足其相特征。(来自维基百科)
青花,很多人都认为它是典型的中国式样,却不知道它其实是各种外来元素杂糅催生的。
关于下面这些物件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们见证了中国与伊朗在9世纪到17世纪之间的互动,真正地见证了中国与中东在科技上的交流。
霍吉淑 大英博物馆研究员
公元13世纪汪氏敏清,蒙古铁骑踏遍了欧亚大陆。1221年,蒙古军攻占中亚城市你沙布尔,杀光全城,只留下400个有专长的工匠。这是蒙古军征战的传统郑仲茵,他们在攻城略地的同时还要占有当地先进的匠人和技术。
秦大树 北京大学教授
青花的产生应该是由波斯工匠来到中国,把这种用钴蓝来绘画图案的技艺带过来。可能最早的青花瓷器是由波斯工匠在中国的瓷器上绘画的。
波斯工匠当时烧制的陶器虽然简陋粗糙,却呈现出一种宝石蓝一样的鲜艳色泽。带来这种效果的是一种颜料,钴蓝。当时只有波斯工匠掌握它的工艺。当13世纪蒙古人打通了中西的通道,波斯的钴蓝工艺就有了大量进入中国的可能。
除了重视外来的技术,元政府在帝国庞大的疆域里大力推行商业贸易,在景德镇成立了元代全国唯一的瓷业管理机构,浮梁瓷局。
一些精明的商人在西亚和中东考察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他们观察到:在信奉伊斯兰教的西亚和中东,《古兰经》禁止人们使用金银的餐具,而富人却希望用同样精美昂贵但可被古兰经许可的器皿。景德镇的瓷器恰好符合他们的要求,这里产的白瓷胎质地坚韧、可以烧造西亚人惯用的大盘大碗,更重要的一点,可以用来自波斯的钴蓝工艺做出复杂精细的图案,更容易迎合西亚人的喜好。
土耳其
托普卡比宫是土耳其最大的博物馆,在这里,从墙壁的装饰上可以看到和中国青花相似的花纹。
这是青花最典型的纹饰:方形、菱形、Z形、横S形、莲花纹,正是伊斯兰细密画特点和中国画风技法的结合,催生出瓷器史上前所未有的作品。
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比宫】
按照伊斯兰习惯,图案都是单层的。你可以看到它使用一些鱼、鱼藻纹,这个在磁州窑的元代的瓷器上就很流行。
但是像边饰出现的番石榴、西番莲纹饰明显地还是受到了一些外域文化的影响。
秦大树教授
元代最后几十年间,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西亚商人和景德镇窑主共同展开了一项贸易史上空前的商业行动:钴蓝料从八千公里外的波斯向东运往中国,为伊斯兰顾客专门制作的大宗青花瓷则向西销往中东市场。
技术的发展,皇家的支持,中东市场的打通,原料供应的便利,催生了青花瓷在元代崛起,成为中国对外贸易中中国最重要的产品。
2.明:外销青花瓷贸易的兴盛
此时苏旭明,万里之外,欧洲人正在尝试着一次次探险,希望能够亲自到达传说中富有的东方。当欧洲的风帆真的踏浪而来,又会与青花瓷发生怎样的相遇?
最早,欧洲人得到中国的瓷器是通过中东商人们的陆路贸易。
他们在中欧直接的海上贸易之前,有非常重要意义,特别是15世纪,当时的欧洲几乎没有任何的瓷器存在,只有少数几件及其稀有的货物。
霍吉淑 大英博物馆研究员
到达欧洲的瓷器让看到它的人惊叹不已。他们把瓷器比作水晶,色彩精辟生动,上好的瓷器外壁纤薄透光,将瓷杯移到有光的地方,可以看到手指的影子。
当时的欧洲人相信阿拉伯人的说法:它可以清除所盛食物或饮料的毒素木兰诗搞笑版 ,瓷杯中一旦投入毒药便会开裂碎掉。于是,青花瓷在欧洲被人们看作神祗和圣器,接受众人膜拜的目光。
群神宴
乔凡尼·贝尼尼(意大利)创作于1509年的油画《群神宴》,青花瓷和诸神待在一起,这是一种只有神才能使用的器物。
公元1514年,上川岛的渔民忽然在海岸线上发现了一艘巨大的帆船,船上悬挂着十字形状的旗帜。相传这是第一支到达中国的欧洲船队,带领他们的是葡萄牙人科尔沙利。经过100多天的艰难航行,他们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中国。
尽管当时明政府实施海禁,但利益的驱使,让葡萄牙商人铤而走险,与当地海盗进行走私贸易。葡萄牙王公贵族委托到达中国的商船,辗转于中国沿海的各个港口,寻找中间商和代理人,偷偷订购他们所需要的景德镇青花瓷。
01
“私人定制”执壶
这件青花执壶(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藏 青花葡萄牙盾形徽章纹执壶)是第一批带有欧洲纹章装饰的中国瓷器中的一件。壶身装饰的是葡萄牙贵族贝秀多家族的盾形纹章。(关于纹章的知识,可以参见小史旧文【纹章】)
1542年,葡萄牙贵族和航海家安东尼奥·贝秀多到达中国,却被禁止进入广州港。心有不甘的船队便前往泉州,继续走私贸易活动。这件执壶,就是在这曲折的路线上委托中间人从景德镇悄悄定制的。
走私的困难,订制的艰辛,让这个青花执壶到达欧洲的时候价格已经翻了十倍,只能被少数有钱有势的人拥有,成为这些高端客户炫耀财富和地位的奢侈品。
正是这种对于瓷器的追慕和狂热爱好,使得瓷器买卖成为一本万利的生意,也促使着葡萄牙人对正式通商的不断努力。为了拓展与中国的贸易,葡萄牙人通过一系列外交与军事手段在中国寻求口岸。
16世纪,中国除了白银,对外部世界再无其他需求。而欧洲人却对各类中国产品趋之若鹜薄智云。于是,白银成为他们和中国进行贸易唯一的媒介。中国人的货币白银,构建着那个时代世界的货币体系。当葡萄牙人绕过好望角沿印度洋抵达中国,廖晓乔他们的邻居西班牙人,从美洲通过太平洋开辟了与中国的贸易航线。
02
大英博物馆藏 青花钱币纹和中国风景图瓶
这个香客瓶属于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好像一只便携的水壶,上面描绘这西班牙王室的徽章,这个徽章也出现在当时西班牙的银币上。这种银币是最早的全球性货币。
当西班牙国王想要得到景德镇生产的这种青花香客瓶,要先派他的船队去美洲玻利维亚和墨西哥,那里有刚开采出来的大量白银。船队带着这些财富驶入去往亚洲的航线,到达他们的贸易基地菲律宾马尼拉。从这里,他们进入中国沿海,通过中间商订购中国的商品。这个香客瓶便在这持续半年的贸易流转中最终到达西班牙。
肯尼亚马林迪的发现了巨大的中国明代青花瓷遗址,出土的瓷片证明这里也曾是全球贸易链形成时重要的一环。中国青花瓷通过欧洲的帆船进入到了非洲的市场。
从1572年到1644年明朝灭亡,全球三分之二的贸易与中国有关,凭借在丝绸、瓷器等方面无与匹敌的制造业和出口,中国与任何国家进行贸易都是顺差。全世界生产白银总量的三分之一涌入中国,约有17700吨.
3.清:从高端的奢侈品到普通日用品
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对全球贸易航线的垄断,终于在17世纪到来时终结了。荷兰人拥有的一万五千艘船只,超过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总和。他们掌握了全球海上贸易航线,成为外销瓷的新垄断商。
荷兰人超凡的商业组织能力,把订制中国瓷器变成一种市场行为。他们把欧洲的市场信息,迅速反馈回中国,连结了生产者和客户,让产品更加符合欧洲人的需求,真正打开了欧洲的市场,完成了瓷器从奢侈品向日用品的过渡。
克拉克瓷
(香港中文大学藏 明青花克拉克军持)
克拉克瓷(荷兰语:Kraakporselein),从明代万历至清代初年景德镇及福建若干窑场出产的一种主要用于出口的青花瓷,以开光图案为特点。「克拉克」可能源于葡萄牙语:Caraack,意为「巨型商船」。1604年,荷兰人劫获葡萄牙商船,将所得青花在阿姆斯特丹拍卖,使得此类瓷器誉满欧洲,被称为克拉克瓷。163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执行官向商人去信,订购克拉克瓷。(维基百科)
1604年至1657年,大约有300万件景德镇生产的克拉克瓷销往欧洲,进入欧洲普通市民的家庭,中国青花瓷完成了从高端的奢侈品向普通日用品的过渡。
克拉克瓷在对欧出口货物里是最受欢迎的,成为当时家庭中最普遍的装饰品。这种瓷在当时横跨荷兰、北欧、英格兰,即使在一些酒吧也能发现它们。
霍吉淑 大英博物馆研究员
青花瓷这时已经成为荷兰画家笔下最亲切的常客。
景德镇陶匠和他们手中的黏土一样,他们多才多艺,能够灵活配合订单的要求,适应远方市场时尚与经济形势的变化。他们制作出了瓷制的汤盆、盖盅、色拉碟、咖啡壶、马克杯等纯粹的西方生活用具。
【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藏 青花带银配件双颈油醋调味瓶】这件双颈瓶的造型和功能完全是欧式的,瓶子被分成两个独立空间,分别用来装橄榄油和果醋,而上面装饰的葡萄和石榴都出自传统中国图样。当欧洲人认为它是中国国粹时,中国人则觉得这是异国风情。
早在现代化工业大生产出现之前100年,景德镇就已经拥有全球最大的生产流水线。
法国人殷弘绪
第一个工匠将瓷泥拉出杯子的形状,被第二个工匠从转盘上取下,将它直接放在基座上,第三个工匠将它放在模子上并把它捏制成形,第四个工匠把不需要的部分剔去……
一件瓷器要烧制完成,需要经过七十个工匠的手。大量的欧洲订单,市场的扩张,使商品生产分工越来越细;精专的技术,标准化的制作过程,使景德镇在17世纪就成为全球化商品的生产基地。
景德镇陶瓷如何送到港口?
景德镇,与瓷器生产同样成熟的是它的运输能力。粗器用茭草包,上等器则用纸和稻草包裹装桶,一桶重达二百二十五公斤,再把一包包、一桶桶送上一排排停泊在江边的长型轻便快船,向南航行八十公里抵达饶州,昌江便在不远处流入鄱阳湖。
鄱阳湖水深较浅,易起风浪,十个世纪以来,无数的沉船遇难于此。散落湖底的瓷片,勾勒出一条看不见的瓷路。为了通过湖上最危险的地方,人们在湖边建造了菩萨像,焚香祈祷。瓷船继续向南行驶到达南昌,然后沿赣江而上,再由人工驮载货物,穿越大庾山岭的梅关古道。
从景德镇到广州长达500公里的路程,唯一动用陆路的运输是江西大庾岭的翻山行程。400年前,这条古道上行进着长蛇阵一样的挑夫、驮骡、推车,数以万计的瓷器在挑夫背上走过这段20公里的山路。每个挑夫肩挑两倍于自己体重的瓷器,艰难前行,一旦失足滑到,摔碎瓷器,轻则失去工钱,重则倾家荡产。如果幸运地穿越梅关,瓷器便可以在珠江上游装船,驶往广州。
1647年到1665年期间长轴液下泵,清兵入关,明朝颠覆,景德镇停止生产,中欧之间的海上贸易也被切断。1684年,中国战乱结束,海运重开,景德镇恢复生产,中国青花瓷再次占领了国际市场几乎全部的份额。
而它在欧洲最大的客户,也在发生着变化。
1694年12月28日,正在前线督战的荷兰执政兼英国国王威廉三世突然得到噩耗:自己年仅32岁的妻子,与自己共治英国的女王玛丽二世患病去世。为了缅怀玛丽生前的爱好,威廉在汉姆普顿宫的各个房间,摆放和悬挂了许多他们最钟爱的中国青花瓷。
玛丽二世的爱好,带动了整个英国收藏中国瓷器的风尚。追求这种风尚最直接的方式是夺取海上贸易航线,和中国进行直接贸易。18世纪,驶往中国的欧洲帆船,旗帜已经从红白蓝三色变成了米字旗。英国人靠着坚船利炮取代荷兰人夺得海上霸权。
1757年,乾隆皇帝宣布实行广州一口通商,英国人率先建立了驻广州的商馆,与清政府规定的贸易中间商十三行进行双边贸易。1774年,伦敦居住着52个专门经营中国瓷器的贸易商,他们被称作瓷人。上至女王下到普通百姓,都把拥有中国外销瓷看作是一种荣耀。中英瓷器贸易的盛况出现了。
1760年,站在广州黄埔老码头放眼观望,你会看到:珠江上船舶运行忙碌,码头上面,外国商人修起的洋行建筑上飘扬着本国的国旗,一箱箱瓷器、茶叶、漆器,一捆捆丝绸,摆放在洋行前面的露天广场。
最繁华的街道便是十三行街:数不清的商店,玲琅满目的货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瓷器。欧洲人带来的新奇颜料尾野真千子,在中国画工的笔下,将演绎成新的瓷器品种;瓷器贸易的暴利将最终敦促欧洲各国研发自己的制瓷业。
瓷器,第一个全球化商品,将更深入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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