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成问题的问题》—— 三个男人的对话 影评-南科大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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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问题的问题》——
三个男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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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康
作为梅峰老师执导的第一部作品,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从筹备之初就赚足了目光。尤其是在主演范伟斩获金马奖影帝之后,更加受到大众的注目。它是一部偏文艺的华语电影,却在豆瓣上被接近五万人标记想看,这种情况是不多见的。
老舍先生的作品已经不止一次登上大荧幕。从最早的《茶馆》,到张丰毅版的《骆驼祥子》,再到几年前热播的电视剧《四世同堂》,以及今天的《不成问题的问题》,老舍先生的作品一向是影视改编的常客。不同于同时代的其他作家,老舍先生更愿意着笔墨于市井生活,一颦一笑、或喜或忧的人儿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老舍笔下的人物都非常的立体,让人印象深刻——《四世同堂》里不可一世的大赤包,崇洋媚外、无能猥琐的冠晓荷;《骆驼祥子》里坚毅得让人动情的祥子;《马裤先生》里品味低下,习惯糟糕的同行乘客……他笔下的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反过来也标注了那个时代。
《骆驼祥子》——张丰毅饰演的祥子
老舍写的小人物最大特点是:他们命运的悲惨不是命中注定的,不是被安排好的,而是生活的点点滴滴所致。每件小事都没有必然的因果,但当一百个人0.01的悲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这个人就是百分之百的死。读老舍的作品不会有时代的疏远感,他的作品非常具有现实意义,因为人是社会组成的主体。也许这也是老舍先生的作品近年来被如此多改编的一个原因。如今我们关注的中国人素质差,行为不检的问题,在《马裤先生》中,就有这样一个更加极端的原型;近期引起热议孕妇跳楼的事件,能在《抱孙》中找到原型;甚至传统武术的消亡与传武大师们的故步自封,也能从《断魂枪》中看到影子。由于这些作品真实而深刻,老舍的作品收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也因为这个原因,梅峰老师选择了被誉为“中国官场缩影”的《不成问题的问题》作为他首执导筒的作品。
梅峰老师在此次执导之前一直是娄烨导演的御用编辑,合作过《春风沉醉的夜晚》,《浮城谜事》,《颐和园》等作品。他的作品节奏相对缓慢,剧情上不会有特别大的转折,着重于对人物进行心理刻画和情绪上的铺垫是他编剧的特点。梅峰是一个文气很重的编剧,他的电影散发着文青的气质侯宝林私生子。但是他又很会观察,很能捕捉细枝末节的东西,更能把这些细节扩充得饱满。在他的编剧作品中常常出现对男女关系,情,爱,欲的探讨。梅峰的文艺总是在生活之上却又能和生活产生交集。他的作品不是空谈感情,空谈郁达夫,为了文艺而文艺的空洞小清新。
《春风沉醉的夜晚》
在《不成问题的问题》中,他的这种文气也是随处可见。水墨画的质感,带有年代距离感的黑白,文绉绉的上海话,每个人得体的言语举止王威登。这种基于生活对艺术的观察是梅峰与老舍的相似之处蔻诗泉。《不成问题的问题》像是梅峰与老舍的一次隔空的对话,老舍给予梅峰作品底蕴,梅峰赋予老舍作品新的生命。
《不成问题的问题》的故事非常简单——树华农场厂长丁务原常利用职务之便让自己获利,却使得农场一直亏本,股东们没办法,只能启用一个新厂长,于是丁务原就开始了厂长保卫战,想把新厂长挤下台。老舍先生把一个物产丰富,人杰地灵的树华农场,一位面容可掬,功于心计的厂长,一群百无聊赖的农场兄弟,一名落魄的画家,一场‘厂长保卫战’,浓缩进一本五十页的短篇,以最老舍的方式进行讽刺——“果子越结越好,但农场的生意不知为何越来越差”。
《不成问题的问题》——尤大兴(王一鸣饰)
《不成问题的问题》有三个男性主角:擅长阿谀奉承八面玲珑的老厂长丁务原;只会吹牛的腐朽艺术家秦妙斋;留洋回国的实干新厂长尤大兴。三人的对立关系实则是新与旧,改革与传统的二元对立的缩影。结局是,吹牛皮胜过了干实事,人际关系胜过了有知识有技能,唯一的实干家被象征旧社会的两人赶走。“在中国的人很地方都是靠人情关系,而不是靠本事、靠业务、靠科学;一个人只有处事圆滑以及强大的人际背景关系,才可以在社会上寻求一席之地,否则,一切都无能为力”。三人的关系是中国式的职场关系,放到如今同样有讽刺意义。
导演梅峰与范伟讨论
饰演丁务原的范伟又贡献了一次教科书般的演技。但在一篇关于金马奖的新闻稿上,赫然写着“范伟爆冷获得影帝”。这其实是对范伟的不公评价。在大家的刻板印象里大赌石,范伟是一个只会搞笑,面带猪相,缺心眼的胖子。的确,他发迹于相声,成名在春晚,天生的憨厚相决定了他不可能在正剧上有太宽广的戏路,每次荧幕上出现他的脸,不管是多么严肃的场合,总有观众会爆出笑声。
《建国大业》中,范伟饰演厨师长
但是,真实的范伟演技不仅于此。在回到大荧幕后,他演技在一步步的淳熟傅经年,不论中底层农民,还是高层干部类人体,亦或是回归平凡的普通人,他都拿捏得当。在帮助他获得影帝的《耳朵大有福刘特良》中,范伟所饰演的王抗美是一名下岗的铁道工人,生活困窘,四处碰壁,整部电影展现了平常人的辛酸。但是王抗美依旧苦中作乐,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不顺,他都能努力坚强,放声高歌时空骇客。他在生活的重压下接近奔溃,甚至求死不能。影片末尾的狂舞是王抗美情感的宣泄,更是他对命运的咆哮,像是海明威笔下的硬汉。他在清冷的街道上,唱着他唱了一辈子最喜欢的长征组歌,迎接比今天还要艰难的明天。
这种小人物坚强的真实感让观众笑中带泪,这和范伟张弛有度的演技分不开。在《不成问题的问题》里,范伟把一个心宽体胖的主任演地恰到好处,在主人家面前的儒雅风度,不露齿的祥和微笑,在农场工友面前展现出的豪爽气概,面对‘大问题’尤大兴时的波澜不惊,即将胜利时的不骄不躁,得势时的嘴角的一弯弧线,失势时的迷惘眼神,都和原著中刻画的状态一模一样。在秦妙斋给他出主意时,他还会淡淡地问一句“是不是太过了啊?”,一个处处装好先生,一肚子坏水的丁主任就活脱脱地展现在观众面前。经过多年的磨砺,如今的范伟早不再是那个只会逗笑观众的胖子。
《不成问题的问题》——丁务原(范伟饰)
梅峰老师在原著基础上加入很多对主人家的描写,特别是股东三太太和佟小姐,把故事中的女性角色增加到了三个,与三个男性角色相称。三太太之于丁厂长,佟小姐之于秦妙斋,尤夫人之于尤大兴,这又回到了梅峰老师最擅长的男女关系中。这是一个大胆的创新,通过女性视角,把观众从封闭的农场乱斗拉到了时代中。抗战的大背景又是极少被提及的,有时又显得可有可无。梅峰也不想把《不成问题的问题》拍成一部背景是抗战的《背靠背快装越狱助手,脸对脸》,他想拍一个有时代距离又能摸得到的故事,所以在影片中有很多主动拉开和观众距离的行为,比如用黑白配色,多是固定镜头,少有动态拍摄酷玩吧。这就比《背靠背,脸对脸》单单讲职场风雨录来得更有味道。
《不成问题的问题》——秦妙斋(张超饰),
三太太(史依弘饰),佟小姐(王梓桐饰)
当然,随着剧情的改编,剧本也暴露出缺点。首先即是人物刻画上的浅薄,很多细节上的处理没有小说来得平滑。比如秦妙斋为什么会铁了心想帮着丁厂长除掉尤大兴,很大一个原因是丁厂长抓住了秦妙斋的弱点——只要别人一称他为艺术家,他就高兴得飘飘欲仙,视对方为知己。所以每次丁厂长想要他帮忙,只需要说“为了我们的艺术事业我们必须……”。然而影片中秦妙斋就只剩下了夸夸其谈和外表风流了。同样,两个女性角色的加入也略显生硬,她们并不能融入到农场的日常生活中。还有就是包括饰演秦妙斋的张超和饰演佟小姐的王梓桐在内,很多演员演出固然卖力,但是总觉得和这个世界不搭调,就显得夸张和虚假。同时,梅峰作为导演就过于克制,本来应该突出的矛盾并没有突出,情绪上的张力不足,能撑起整部电影的高潮部分显得缺乏后劲。新加入的角色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原著中的讽刺感。最后添加的结尾,丁厂长叫官兵把秦妙斋抓走,本来是想挽救一下电影的讽刺部分,但是和前面联系又不够紧密,好似空穴来风,也被大家所诟病。
《不成问题的问题》是关于三个男人的斗争,又是老舍,梅峰,范伟三个男人的一次聚首,时空之隔,不成问题短歌行教案。《不成问题的问题》尽管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但也算是一部很精致的作品。期待梅峰老师和范伟老师能带给我们更多更好的作品。
导演梅峰与范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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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王小康
排版 - 陈德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