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二》克制而温柔,便是对她们最大的尊重 宁听-南方日报
各位南方日报的听众朋友大家晚上好,这里是宁听,我是王宁,每周末晚上10点与您准时相约,希望能用声音唤醒你的心灵。
01
看了那么多次电影,第一次只买到了第一排座位的票。
电影结束后,影院的工作人员开了灯,大声说:“感谢观影,请带好随身物品离开。”但是现场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
所有观众的眼睛都望着电影屏幕上滚动着的几万个名字:安姐、阿楠、曾晶晶、赵华……这些都是参与《二十二》这部电影众筹的普通民众的名字,一共32099个,一个也不少。
屏幕上是满满的名字,台下是满满的观众。台上台下,一样的座无虚席,静默无声。
直到散场,大家安静有序地离开,静得只能听到偶尔发出的啜泣声。走在人群中,心瞬间被一种沉默而又浩大的力量撑满了。
我突然理解,为什么这样一部沉静的非商业的电影,让半个娱乐圈为之默默转发传播,仅有的1%的排片率,一票难求。导演郭柯说,他本来对这部电影没有任何预期:“谁都不敢想,这些宣传是钱做不到的。”
为什么这部电影,全程没有恢弘煽情的音乐,没有特效,甚至没有一句旁白,只有平实的生活场景和平静的叙述——
老人盘坐在炕上,摆弄着药瓶,动作缓慢,孙媳把饭菜端过来,儿媳上前闲聊阅兵进行曲。
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纳凉时,三四个孩子在门的那头聊天打闹。
她们偶尔打牌,身体好的还会自己做吃的发给孩子们,闲时站在门口喂猫。
导演是沉默的,电影是沉默的,支持者是沉默的,观众也是沉默的。我们和影片中的人物一样,都是同样一群人,普通的人。
这一次,我很想向这“沉默的大多数”致敬。
正是这份沉默,让我们看见了她们,也听到了那些微弱的声音。
02
“谢谢你们。”
“我还没有活够,这个世界红红火火的。我要留下命来看。”
“我希望中国和日本能一直友好,不要再打仗。因为一旦打仗,会有很多人死去。”
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她们的口中说出的。
她们是被冠以“慰安妇”之名,背负着历史的酷刑度过大半生的20万受害中国女性中的一名。这部影片《二十二》,记录的正是其中仅剩的22位“慰安妇”幸存者的晚年生活。
她们今年平均年龄都90多岁了,但她们看上去,比我们想象的更温柔,恬静,开朗。就像自己的奶奶一样的普通。但这份平实却死死地揪住了我们内心绷着的那根弦,很害怕它会在我们面前崩掉美捷登。
每当这些婆婆们说起当年“慰安所”的情景时,都会哽咽地止住。“不说了,不说了,说了难受。”几乎所有的叙述都止于这里,无论导演和观众,都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在整部电影的拍摄和制作过程中,导演郭柯没有用剧情去积累影片的矛盾冲突,也没有用煽情的手法来激发观众的情感。
镜头与她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份克制的温柔。“适度地靠近,静静地聆听,深情地凝视”。
也许这份沉默的距离异界御兽王,正是这部电影的意义所在。
03
一位儿时从朝鲜过来的奶奶,原名姓朴,后来她给自己取了中国名字,跟的是毛主席的姓。虽然她如今已经不会说几句朝鲜话,但依然记得儿时学唱的民歌。她说着就对着镜头唱了起来。
歌声柔软悠长,仿佛让我们跟着她回到了那个年纪,但歌声却再也无法飘回她的故乡,也无法为她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少女梦。
老人说,对于当年的事,“记住了一些,也忘掉了一些。”我想她们也许宁愿忘记自己想忘记的,记住自己想记住的吧。
这些镜头下的老人,有的轮廓深陷,有的鼻梁高挺,有的笑眼弯弯,她们都是从最好的年纪走来的,经历了人生惨剧的人。伤痛早已深入骨髓,也深埋于心。
影片在今年8月14日全国公映的时候,22个名字,已经有14个画了框,如今还活着的名字已经变成了8个。在那些已经消失了的名字里,有的因为蹂躏折磨致残致病,终身不能生育;有的丈夫在战争中离开,自己终身未再改嫁;有的遇到了待自己很好的男人,好好过了大半辈子日子;也有的在当年生下来有日本血缘的孩子,又承受了半生屈辱。
在他们不愿提及的记忆里,有目睹亲生父母被日本侵略者杀害的锥心之痛,有躲进山里也会被抓进日军据点的极度恐惧,还有那些在窑洞里度过的“痛苦无法言表”的岁月。但是,比被迫充当“慰安妇”更令她们受尽折磨的,是活着回来之后还要忍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就像电影中一位关注“慰安妇”历史30年的志愿者说的,“30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当初知道结果这样,我宁愿不去惊动她们的生活。”
面对这些国难的经历者和受害者,我们真的欠她们一句对不起!
此时,我宁愿你我,还有他们,也都是沉默的。
04
沉默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当她们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也有人默默地走在背后,给予她们力量。
1992年,来自山西的刘面换、侯冬娥等四位“慰安妇”,第一次打破了中国社会的沉默,对日本政府提起了诉讼。她们赴日演讲、上庭作证、等待审判,山西民间志愿者张双兵曾5次带着“慰安妇”老人前往日本诉讼,折腾了十几年。
不过到头来,何伊娜一分钱赔偿、一句道歉也没有。她们反而受到了全村人的指摘。她们顶着白发沧海桑田造句,拖着衰老的身躯,愿意活下来,撕开伤疤,告诉同胞历史真相,而我们给了她们什么?
就在影片公映的前一天,海南的黄姓老人去世,她是中国大陆最后一位起诉日本政府的“慰安妇”。这意味着,不再会有亲历者以原告身份,通过法律手段为20万受害的中国妇女讨回公道。
有媒体说,3万个参与众筹的名字凤凰展翅dj,没有那20万受害者的姓名更值得被记住。但是,那些名字正在以我们无法阻止的力量逝去,但是这三万个我们,还活着,在她们沉默之后,我们还可以发声,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内心是挣扎的。如何在人性和生命面前,做到温柔与克制,同时,又尽到媒体的道义爱转角歌词。
当她们说话时,我们可以沉默,倾听。但当她们永远说不出口的时候,我们沉默的大多数,能够做些什么?
那一天已经很近了。
沉默,应该是尊重背后平静的沉默,是知史背后理性的沉默,是作为背后有力量的沉默。
《二十二》的开头是追悼会,结尾是葬礼。她们一一离开,镜头里只留下白雪覆盖的空空的大地。
今天,我们为沉默倾听的大多数点赞,明天,我们希望能在沉默中,给她们力量,也给我们自己在茫茫天地间,点亮一把火。
今天的宁听就到这里,感谢您的聆听,我们明天晚上10点再见。
宁听栏目现接受作者投稿,投稿请直接在后台留言,期待在下一期宁听里听到你的作品,欢迎自荐。
来源 |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读者”(ID:duzheweixin)
作者|桂洋,85后传媒人,新媒体主编,全民阅读推广人。在鸡汤与岩浆之间游走的新女性生活倡导者。
主播 |王宁
录制|郑兆平 梁莹
编辑 | 朱丹
校对| 罗健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