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我的倾城时光》· 丁墨章16 书香共读-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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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淡若流水的邂逅
造就了他和她,最惊心动魄的倾城时光
(咳咳,作者表示,文案有些许文艺深沉,本质上其实是轻松浪漫、有剧情有言情的萌宠文)
昙花断肠
正是大中午,日头正炽烈。这里又是城郊,马路上人流很少。只有道旁的树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浅在街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打上一辆出租车。目的地当然是爱达集团,她一坐进去,就给厉致诚打电话。
依旧占线。
于是她就不打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电话被人打爆都不为过。
出租车在路上跑得很快。窗户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林浅的心情,也像这风似的,轰隆作响,摇摆不定。
脑海中再次浮现刚才看到的新闻,宁惟恺那自信满满的容颜,还有那些关键词:“行业领导者”、“数亿投资”、“激烈竞争”……自动就往她脑子里窜。
手机上也全是关于“沙鹰”(DH)品牌的新闻,充斥了整个网络。一条条性能介绍,铺天盖地的宣传举措,只看得人心惊胆战。
“超轻”、“超韧”、“防水”、“耐污”、“全球顶级设计师Jason?Wu”、“一线当红明星千万元代言”、“全国五百七十家一线商场联袂推广”……
以及,关于“明德”倒戈的谣言,越传越烈,真假难辨。
林浅想着这些混蛋事,手指就焦急地在车窗上敲着,只敲得司机也惴惴地:“姑娘,什么事儿这么急啊?”
林浅无言以对。
隐隐还感到腰腿有些酸痛,想起这两天跟厉致诚的缠绵,以及此刻竞争对手的强势反击,而他那边却不知情况如何,更觉心焦。
很快,林浅的电话也被打爆了。
电话不断,短信更多。瞬间就进来五十多条,点开一看,几乎全是下属、各地公司相熟的人发来的,纷纷问她怎么回事,明德是否真的倒戈。
林浅干脆不看了。
电话也是他们打来的。这种时候,一线的人跟她一样急。林浅对他们还算镇定,温言安抚了几句,表示集团总部一定会有对策,让他们继续稳定现有的销售,不必惧怕新宝瑞。
但不怕是假的。新宝瑞是行业巨头,如今摆明了正面封杀他们,谁不怕?打来电话的人,个个忧心忡忡。
后来,林浅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调成震动放到口袋里,抬头看着前方。
很快就到了集团总部。
门口还是一派安然景象。高朗和几个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看到她来,乐呵呵地冲她笑,还朝她挤挤眼睛。林浅心里如同压了块大石,但还是神色如常地对他们笑笑,快步走了进去。
到了顶层,就知道心急的不止她一个。顶层前台右手边,是个大的接待室。此刻里头坐满了人,门口也站着几个人:薛明涛带着Vinda的几个经理,以及总部的一些中层骨干,全都赶来了。
林浅一来,就被前台行政助理也引到接待室里:“林经理,你也在这里稍坐一会儿。厉总和几位高管,正在与董事长连线会议。”
林浅点点头。这种级别的会议,不是她可以参加的。虽然她很想见厉致诚,但这种时候,绝不会跳出来添麻烦。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她索性关机——反正重要的人现在都赶来了这里。跟薛明涛等人打了个照面,大家全都是一脸凝重严肃。坐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接待室里,喝着行政助理送来的上好茶水,可谁也喝不出一点味道了。
有人抽着烟,有人沉默着,还有人边喝水,边骂新宝瑞:剽窃爱达的构思,恶性竞争。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明德是否真的打算违约,成为新宝瑞手中,攻击爱达的利剑?
暂时,无人知晓。
接待室里始终闹哄哄的,气氛沉闷又压抑。林浅也不多言,坐在一角的沙发里,想着厉致诚,心里乱得像杂草纷生。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下午。隔着一条宽阔的走廊,对面的大会议室里,始终房门紧闭,不见端倪。
到了傍晚的时候,蒋垣从会议室里出来,过来传达指令了。
林浅等人全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蒋垣真是厉致诚挑中的人。都这种时候了,还是平时温和微笑的样子,目光缓缓环视一周,然后说:“厉总让大家都先回去。几位高层和董事长还要再讨论,会拿出解决方案来。一切明天上班再说。”
厉致诚的威望一向高,现在蒋垣这么说,大家都纷纷点头,起身离开。但也有性急的,走到蒋垣面前问:“这事儿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大家聚在这里,也是心急。”
这话一出,包括林浅在内,所有人都看过去。
蒋垣只微微一笑:“厉总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伙儿于是都不做声了,点点头,信服地挨个走出了会议室。林浅几乎可以想象出厉致诚讲出这话时的样子,眉目疏淡、眸光沉敛逼人。但这话的确令人心中安定不少。再想起他这几天对她的温柔爱怜,不由得一阵悸动。
她故意磨蹭到最后,果然就见蒋垣站在原地,一直没走。等她经过他身旁时,他低声说:“林经理,厉总让我转告:他要和顾总去一趟深圳,去跟汪总谈,两三天回来。”
林浅说了声:“谢谢。”尽管对于明德是否倒戈一事,充满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蒋垣传完话,就转身走了,又进了会议室。林浅慢慢走到电梯口,兀自沉思。因为人比较多,电梯已经下去了一趟。剩下的正好是薛明涛和几个Vinda子公司的人。林浅就跟他们站在一起。
“叮——”一声,电梯又到了。
大 家都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客气,一个个都迈进了电梯厦门英才学校。林浅照旧站在最后。正要走进去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遥遥一声门响。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就见大会议室的门 已经被推开,厉致诚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顾延之、刘同、蒋垣等人。个个神色沉肃、步伐快速。厉致诚亦是面沉如水。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林浅早上挑的。他平时 都穿白衬衣,林浅今天非要他穿一件黑的。此刻黑西装黑衬衣,没打领带,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冷峻高大,俊容被衬得格外醒目,醒目又冷酷。
此刻几位高管都四散回到自己办公室,他和顾延之正往总裁办公室走去。像是察觉到什么,到门口时,他倏地转头,朝电梯口看过来。
林浅的目光在空中与他相遇。两人眼中到底有何情绪,隔得太远,都看不分明。但林浅心弦微微一颤。即使这么遥遥的一眼,她也感觉到了安抚。
同时,还有对他的心疼和深深的担忧。
电梯门徐徐合上,隔断了她的视线。而远处的厉致诚,也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
电梯缓缓下行。
周围都是最熟悉最默契的工作伙伴,但一时大家都没讲话。林浅想着厉致诚对她说过的话:
这样的东西,我会写三张,这是第二张……
以后发生什么事,不要被吓到……
现在的局面,究竟是否在他算计之内?
她实在无法确定。因为这不是个小局面啊。新宝瑞倾尽全力的一击,还有传言中明德的摇摆不定——厉致诚可是说过,明德不会变节。现在情况发展,很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这时,薛明涛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抬头看着大家。
“下午四点,新宝瑞的‘沙鹰’已经正式发布第一批产品。”他的眼中有锐利的光,“我派人抢到了两个。”
这下,包括林浅在内,电梯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一个马上送来给厉总。”他说,“另一个咱们拿回办公室,马上研究!”
“好!”几乎所有人齐声答道。
——
晚上八点。
林浅和薛明涛等人,坐在Vinda的会议室里。
圆桌正中,放着个黑色的崭新的背包。包的标志很明显,右上角一只抽象化的雄鹰展翅,颇具欧美户外顶级品牌始祖鸟、沙乐华、布莱亚特等的高端风范。
一时间,会议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讲话。因为刚刚技术部的人,仔细研究、分析了这个包的性能和数据。
面料暂且不说,与爱达的面料十分相似,但是否是Mind,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成分测验。
但单单是其他方面,也足以令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林浅一直认为,Aito是一款臻于完美的产品。
它不是市场最贵的产品,也不是最迎合顾客需求的产品。
但它一定是有史以来,最被寄予创业者的理想、最能打动人心、也最能领导市场的产品。
它承载着厉致诚和她,还有爱达这个久经磨难但是坚韧的企业的所有人,他们全部的心血和智慧,他们站上行业巅峰的雄心壮志。
林 浅甚至想过,哪怕新宝瑞真的展开封杀狙击,宁惟恺或许可以投入更多的成本在市场营销、或许能够动用爱达无法企及的人脉关系、甚至或许会像厉致诚说的那样 ——宁愿赔钱,也要打死Aito……但林浅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即使模仿,造出的新品牌,也一定不会有Aito优秀。即使他们要战,Aito也可以与之 一战。
为什么?因为在那些废寝忘食的日子里,爱达人几乎将Aito的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才成就了厉致诚要求的“完美长弓”,才铸就了过去几个月的市场奇迹。
所以林浅如此自信,完全、彻底的自信。她对Aito的信心,坚毅如铁。
然而此刻,看着沙鹰的真品,瞬间就击溃了她铁一般的信心。
因为,沙鹰竟然比Aito还要优秀。不谈营销手段、不谈品牌名气,在相近的价格区间里,沙鹰这款包的各项性能品质,这款包本身,竟然全面超越了Aito!
一旁的高级技术员,还在拿着沙鹰的分析数据叹息:“重量542克,低于Aito的613克;容量52升,高于Aito的47升;承重能力也更优秀……防水、速干和耐污性能也表现更好……此外,还采用了YTT拉链技术、NK耐磨织物技术……”
林浅等人愈发沉默。后面说的这些技术,行内人都知道,是欧洲户外品牌新开发的科技专利,国内专做户外品牌的企业,都还没有成功引进。没想到新宝瑞早已秘密下手,并且用在了沙鹰上。
技术员还在继续说:“至于外观……”他没说完。但在场谁不知道,Jason?Wu是美国顶级设计师,甚至连林浅都是他的簇拥者。虽说外观这种东西,各花入各眼,见仁见智。但此刻就林浅看来,Jason?Wu设计的这款包大气时尚,有一种独特的美。
这种美,不是Aito的外观设计师们,呕心沥血设计出的成果,可以企及的。
……
这晚,林浅离开办公室,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继续呆在厉致诚的别墅里。
因为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几天,她都想呆在这里。
夜色寂寥,她坐在空荡荡的葡萄架下,望着暗黑的湖面和树木,心中唯一的感觉,就是难受。
无论这一切厉致诚是否有算计,无论将来他们能否绝地反击,她此刻想着沙鹰和Aito,就觉得难受。
因为这世界上最打击人的事,莫过你倾尽全力去做一件事,以为胜券在握,最终却发现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
你以为你足够优秀:勤奋、聪明、敬业,还有理想。所以你怎么会不成功。
可就是会有人,比你更聪明,比你更优秀,甚至可能比你更勤奋更拼搏——因为即使不考虑重金砸入的因素,新宝瑞那帮人,也的确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更完美的产品。不是全力以赴呕心沥血,一定做不出来。
林浅一向自诩是行业里最出色的人才,她也一直认为,新宝瑞多年来能独占鳌头,不一定是人才和企业本身更优秀,而是因为有祝氏雄厚的财力在背后支持。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宁惟恺和他的团队,真的比她想象的更优秀。
他们无愧于行业冠军的称号。爱达团队与他们相比,还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也许根本无法与之为敌。
而这种差距的结果,就是——
从产品本身而言,Aito……已经完败了。
林浅静默了很久,最终抬头看着苍茫的夜空。
厉致诚现在,应该抵达深圳了吧。
无论他今后要怎么走,以他的洞察力,肯定也认清了这个事实——Aito极有可能会如昙花一现,在这场市场竞争中彻底落败。
厉致诚,此刻,你又在想什么呢?
——
两天后。
这天一早,宁惟恺又去祝氏总部开会了。
一进会议室,就感觉到数道目光“嗖嗖”地射过来。羡艳有之、敬畏有之、嫉妒有之,不动声色有之。
宁惟恺微微一笑,走到祝大少身边,他的位置坐下。
商场混迹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越是风光时,越要谨慎低调、避免树敌的道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此时看着祝氏兄弟一脸假笑,他心里还挺舒服的。
运营管理部照旧汇报各个子公司和事业部的一周业绩数据。刚刚上市两天的“沙鹰”(DH),创下了连宁惟恺自己都没想到的可怕销量郭今秋。
他们的销量,是Aito的三倍!
宁惟恺几乎可以预料,Aito即将面临的萎缩。不管厉致诚是否有后招,但宁惟恺可以肯定的是,DH的优秀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现在,就等厉致诚接招了。
开完一上午的会,直至离开祝氏总部,宁惟恺的心情都一直很好。同样心情好的还有原浚等公司骨干,以及整个新成立的DH事业部的所有人。
回到办公室后,宁惟恺首先嘱咐原浚:“通知人力资源部,DH事业部的特别奖金,提前发放。另外,把我那份奖金拿出来,匀到他们头上去。”
原浚:“这不好吧?”
宁惟恺倨傲地摆手:“就这么办。他们做得这么好,当老板的还有什么舍不得?”
原浚笑着点头。
这时蔡玉洁,却有一名分管销售的高管走了进来,脸色微沉:“总裁,厉致诚去深圳了——汪泰识跟我们签约之后,人现在也在深圳。”
这也是在宁惟恺预料中的,他点点头,给予指令:“盯紧。”
见他如此淡定,那高管和原浚也不多聊这个话题,都退了出去。
宁惟恺静坐片刻,从抽屉中拿出份文件,走到了窗前,单手插裤兜里,低头端详。
那是半个月前,新宝瑞和明德新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
按照协议内容,明德会在本月对爱达单方面违约,新宝瑞代为支付3倍违约金。而今后,明德的年产量,必须优先满足新宝瑞的采购需要,才可以对其他企业供货。
拿到这份协议并不容易。汪泰识那老头子油盐不进、清高傲慢。不过呢,在这个世界上,让一个人低头有很多种方法,因为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汪泰识也许是个无缝的蛋,可他还有家人,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呢?宁惟恺派去的两名销售经理,正是拿捏人性和利益的高手。
更何况,宁惟恺一直认为,商场中的人,没有人不会被利益诱惑。如果没动摇,那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拿捏弱点之余,他也给了汪泰识足够的利益诱惑。最终,促成了合作。
现在这个时候,汪泰识应该已经对厉致诚摊牌了。
他抬头,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些目空一切的淡漠。他叫来原浚:“准备车,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
去哪儿呢?原本宁惟恺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但不知不觉,又开到了春都街上,新宝瑞的旗舰店。
他坐在车里,看着店门口人潮汹涌,许多顾客挤都挤不进去,心里很舒服很舒服。
新宝瑞,他的全部心血。它是祝氏的,但也是他的。
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忽然被街角站着的一个女人吸引了。
她穿着休闲装,头上扣了顶鸭舌帽,双手插兜里,隔着条街,静静望着新宝瑞旗舰店。那表情……不说悲伤吧,失意中带着一丝茫然。平时聪明伶俐的风采都不见了,看着有点可怜。
宁惟恺看了她一会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零钱。”他走到她身边,微笑望着她。
锦囊妙计
林浅今天出来,目的只是为在新宝瑞的旗舰店,实地观察一下。
不过,看到沙鹰卖得这么好,还是蛮刺激人的。
所以她看着看着,自然而然就有些郁闷和愤恨。
谁知这时,就听一道柔和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零钱。”
林浅首先看到的,是阳光之下,男人映在她脚边那道颀长的影子。
得,真是冤家路窄。
林浅转头看着他,笑容满面:“宁总,真巧。”
宁惟恺今天到底有些志得意满,微微一笑,逗她:“不巧,我专门跟着你的。”
这话果然叫林浅脸色微僵。但她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仔细打量宁惟恺神色,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于是她也笑:“那你还真够无聊的啊。”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气场,真是种奇特的东西。你在某些人面前,忍不住就中规中矩不敢造次;可有的人,却叫你忍不住就跟他斗嘴。即使已经疏远了这么多年,即使他现在位高权重已不是当年那个混蛋小子,可一讲话,当初相处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她的利嘴,令宁惟恺倏地失笑,伸手摸摸她的头:“走,去喝点东西。”林浅才不喜欢跟他这么肢体接触呢,赶紧偏头躲开。
不过喝茶,她还是要去的。她现在视沙鹰为眼中钉肉中刺,遇到沙鹰的大老板,怎么能不趁机打探一番?
她欣然点头,两人便各怀鬼胎,不紧不慢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咖啡馆里。
——
林浅和宁惟恺的往事,要追溯到七年前,她刚念大二,宁惟恺大四。
那时候宁惟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虽出身贫寒,但是优秀得令人侧目:英俊、温和、善良、幽默、风流倜傥,还是商学院第一名毕业、早早被全球五百强企业录取为管理培训生。简直集所有男性大学生能有的光环于一身。
林浅当时参加了某界商业模拟大赛,就此结识了宁惟恺,也有了一群共同的朋友。不过那时候她比较没心没肺,一有假期就去参加户外俱乐部,也只当宁惟恺是个很不错的兄弟。
后来宁惟恺就表白了。要说他追人也有一手,不像厉致诚这么强势,但十足十温情款款,无微不至。每天早上给林浅买早饭、接她上学;中午缠着她一起自习;晚上给她打开水、买水果。
甚至还写情书。他的文采是很好的,那些朴实而温柔的句子,没有女人看了不心动。
林浅也心动了。在那个年龄,宁惟恺的确符合所有理想男朋友的所有要求。而且林浅虽然之前口口声声当他是兄弟,但实际上,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至于他没钱?林浅完全不在乎这种事。
于是在被他追了一个多月后,两人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别说刚开始的一个星期,还蛮甜蜜的。两人有共同爱好,性子也都神神叨叨的,凑到一起,真的每天都很开心。
不过,林浅人缘好,比宁惟恺还要好很多。所以两人才谈了半个多月恋爱,就有人偷偷来告诉林浅:“零钱啊,昨天晚上,你家宁惟恺跟一帮人出去玩,听说跟一个女的Kiss了。”
林浅当时就震惊了。不过她留了个心眼,知道宁惟恺舌灿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就没直接质问他,而是旁敲侧击,先从当时在场的人嘴里套出了消息。
结果就是……还真的吻了。对方是个富二代美女,对宁惟恺仰慕已久。那晚他们是玩真心话大冒险,但据说当时两人吻得还挺激烈。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的有意设套。
隔天分手的时候,宁惟恺做过挽留,拉着她不让走,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霾:“零钱,那天我喝了点酒,再说也是玩游戏。后来我跟她再也没联系过。别这么狠心,咱们别分手。”
林浅甩开他的手就走了。
她隐约还听人说,分手之后,宁惟恺还消沉了一阵。但她不信,也没理。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两个月后,宁惟恺就跟那个富二代美女在一起了,成为了众人眼中最登对的情侣。
再后来,林浅的气也消了,回头想想,也没有多难过。于是再在公共场合、朋友的饭局上遇到刘占一,两人也会打打招呼。但宁惟恺就像吃了火药似的,总是会阴阳怪气地挖苦她几句。于是她寸步不让,也挖苦回去。
再然后,就过去了好几年。终于传出消息,宁惟恺已经娶了大名鼎鼎的祝晗妤,不是那个富二代美女。
所以林浅对宁惟恺的感觉,就是一段闹剧般的初恋青春。他拥有所有男人羡艳的软硬件条件,也拥有男人的劣根性。两人分手相当正确。
只是偶尔收拾旧物,看到宁惟恺当年写给她的情书,只会失笑。什么“从你刚念大一,我在新生晚会看到你,就心动了”,什么“我深深的喜欢你,远比你想象的早”,还有什么“愿意跟我一起住出租屋、啃面包,一起吃苦,打拼未来吗”?
哼,根本是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人的。
——
正是中午,咖啡馆里也卖简餐,所以人很多。宁惟恺自然而然就单手护着林浅,在最里头的窗边,找了张桌子。还体贴地让她坐在阴凉的位置,自己坐在被阳光直射得发烫的座位上。
林浅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点点头:“你还挺有风度。”
宁惟恺笑得如春风拂面:“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浅没搭腔。
随便点了两杯喝的,两人相对而坐,又有点相对无言。
宁惟恺先笑了:“最近是不是深受打击?”
林浅真想横他一眼,但是忍住了,淡淡答:“还好。”
宁惟恺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抬眸看着她:“你觉得‘沙鹰’怎么样?”
林浅静默片刻,答:“很好。”
“哦?”宁惟恺淡笑,“比Aito如何?”
林浅直视着他:“比Aito更好。”
说实在的,宁惟恺看到刚才站在旗舰店外的她,以为她心情不好,所以此刻一定会跟他斗嘴。
没想到她坦然承认,Aito不如DH。
他又看她一眼:“服了吗?”
林浅点头:“心服口服。”
宁惟恺觉得……很受用。
这种受用,与下属的赞美带来的感觉不同;也与祝晗妤的仰慕,给他带来的满足感不同。
大概是因为祝晗妤并不真的明白,他推出的DH究竟有多伟大。但林浅是懂的,因为她深受其害、心服口服,但又不会放弃,所以现在被他逼得郁郁不得志。
呵……
见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林浅趁机问:“这一次爱达输了,我的确没话说。可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让汪泰识倒戈的?”她眸光湛湛地望着他,有困惑也有不甘:“利益吗?可是现在Aito也发展得很好,你能给的利益,我们也能给。”
见她似乎真的动了情绪,宁惟恺只浅浅一笑。
一低头,就看到她扣在咖啡杯上的手指,纤细、白皙,握得有点用力,因而显得整只手更加柔弱。
他脑子里冒出个念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柔韧。
女人味十足的柔韧。
“林浅。”他盯着她,缓缓开口。这回,语气并不轻佻。神态话语间,带着新宝瑞总裁惯有的雍容和淡漠。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商场?”他说,“的确,你很聪明,也有才华。但你永远也不会做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对不对?”
林浅看着他,没出声。
“可我们会。”宁惟恺淡淡地说,“我们这些商场上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大家心知肚明。你问我汪泰识?是的,‘说服’他,我的下属是费了些周折。但我,只关心结果。而你——”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平静,语气却又重新变得轻~佻:“应该跟一个懂得珍惜你的男人在一起,一切都交给他。你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必搀和这些破事儿。”
——
晚上八点,林浅开着厉致诚的路虎,回到别墅。车停在门口,她就开始一箱箱往里搬东西。
都是她租住的房子里的东西。别看住了不到一年,工作还那么忙,东西居然还添了不少。除了满满的三个拉杆箱,还有很多杂碎的小东西,她全装在一些小的收纳盒和箱子里。甚至还有之前买的几捆面条、半袋香米,没吃完,全运了过来。
月光稀疏,夏夜清朗。她就这么慢吞吞地一点点往里搬。想起白天跟宁惟恺的对话,只余感叹。
再想起厉致诚,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汪泰识的倒戈,是厉致诚没想到的。
厉致诚厉致诚,光是默念他的名字,她的心仿佛都为之束缚,抬头闭眼都是他的样子。
……
厉致诚和顾延之等人下飞机后,就各自回家,约定明天到公司再开会商议。
司机小唐把车开到了别墅区花香满溢的便道上,坐在后排的厉致诚却忽然开口:“等等。”
于是轿车缓缓停下。
厉致诚抬头,看的是他的房子。那里亮着灯,而他的路虎停在门口,后备箱和后车门都是开着的。
他推门下车:“你回去吧。”
小唐也不多问,点点头,掉头走了。
天气炎热,厉致诚还穿着衬衫西裤,打着领带,西装折叠搭在臂弯里。他双手插裤兜里,站在相隔几米远的花丛旁,静静看着。
过了十几秒钟,果然就见林浅走了出来。穿着件休闲T恤、牛仔长裤,绑了个马尾,脚步轻快地走到车旁,从后座拿出了一个袋子。
厉致诚看那袋子还真不算大,但林浅提了提,掂量了一下,似乎觉得已经够重了,就慢吞吞地转身,往屋里搬。
虽说她是在做体力活儿,但那双眼睛哪儿都不看,定定地盯着地面,显然是在想事情。
所以厉致诚这么大个活人,杵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也没瞧见,兀自又进了屋。
厉致诚也没急着跟她打招呼,而是走到车旁往里看。只见后座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还有些牛津布收纳箱,还有几捆书。再看后备箱里,还有两个大大的拉杆箱。
厉致诚盯着这些东西,微微失笑。再回头,就见林浅已站在家门口,呆呆地望着他。
“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搬?”他说。
林浅没吭声,慢慢走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厉致诚伸手就把她揽进怀里,顺手扣在车门上,低头就吻下来。
这个吻一如既往地深入而有力,林浅的身体瞬间就软了,心也软了。
“想我了吗?”他在她耳边低声问。
他离开这两天,林浅满心的委屈和担忧,一直在默默地压抑、默默地发酵。此刻看他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之前的离开,不过是个寻常的差旅。于是林浅心中更加彷徨,也不主动问,只抓住他的衬衣,点点头:“嗯,想。你想我了吗?”
厉致诚没直接回答,只眸色深湛地盯着她,说:“你会知道。”
这充满侵略性暗示的话语,只令林浅心弦微颤,再次抬眸看着他的脸。可他一向不动声色,依旧看不出端倪。
这时,厉致诚却拉着她的手,看向那半车的行李,说:“照你这么个搬法,要搬到什么时候去?”
林浅有些赧然,答:“我没事嘛,就慢慢搬呗。”
厉致诚低头在她额上一吻,把西装丢给她,挽起袖子,然后说:“进去给我泡杯茶。”
林浅点点头,听话地进屋。结果等她泡好茶回来,就见厉致诚站在客厅里,两个大箱子已经搬了进来,外加十多个纸箱,整整齐齐堆在玄关。
林浅目瞪口呆:这么快!
她把茶递给他。厉致诚额头出了层薄薄的汗,接过茶,仰头一口喝干,然后目光就落在玄关另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问:“这些你怎么搬进来的?”
那些东西分量也不少,林浅讪讪地答:“你回来之前,我也就搬了十多趟……”
好嘛,知道我们的单兵战斗力相差很多,你就不要再羞辱我了。
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身刚要走,谁知腰间一紧,就被他从背后搂住。男人的身体微微发热,熨烫着她的背她的腰。
“干嘛?”她扭头问。
厉致诚没出声,只低头在她脖子上啃咬了一番,只咬得她全身发颤,才松开她:“先去洗澡,等着我。”
林浅就满怀心事又心猿意马地走了。而厉致诚很快就将车上的东西全搬了进来,最后看着满地属于女人的东西,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她一个人搬着这些东西,进进出出十多趟的模样。
这个女人,几天前,还不肯跟他同居。
现在外界都认为他兵败如山倒,结果她就不声不响搬进来。
一个人默默地搬。
这就是他厉致诚的女人。
——
林浅洗完澡下楼,就见厉致诚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新闻。
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起看新闻,没吭声。
依旧是霖市经济频道,依旧是箱包行业新闻。主角,当然是DH沙鹰。正在播放的,是国内正红的一线明星代言的广告。据说这则广告,已经在网络创下了上亿点击。而他们的广告词是:“更轻、更韧、更包容、更完美”。
林浅很是纠结。
当初意气之下,告诉厉致诚,不会看他的锦囊妙计。可现在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外头已天翻地覆,而她现在看着淡定,心中已火急火燎。
好想看……
但是,不能看……
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只是还是忍不住,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谁知厉致诚原本在看电视,反应却很快,忽的一侧眸,就将她的偷窥逮了个正着。
四目凝视,林浅轻咬下唇不吭声。
他却像是洞悉了她的一切心思,缓缓笑了。手一揽,就将林浅扣在了自己大腿上,低头看着她:“你倒挺能忍。”
林浅被他说中心事,哼了一声。就这么闷闷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不说话。
这时厉致诚却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放在了大腿上。而且还是让她双腿叉开,直接坐在他腰上。然后他握着她的腰,抬头看着她。
这姿势太过亲昵火辣,不管做多少次,林浅都有些脸热。低头,伸手在他的脖子上划圈圈,忍不住又伸手揪了一把,以泄心头焦躁。
“明德叛变了。”她低声说。
“假的。”厉致诚答得干脆。
林浅倏地抬头:“可是……”宁惟恺说得那样肯定,仿佛的确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搞定了汪泰识。
厉致诚明白她要说什么,眼中掠过一丝淡漠的笑,答道:“不做到足够的真,怎么骗得了宁惟恺?”
林浅的心怦怦地跳,又问:“可是Aito的市饮马流花河场,还是被DH抢走了。”
厉致诚:“计划之中。”
这下林浅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厉致诚将她搂得更紧,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一起,漆黑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她:“出差前给你发过短信,没看?”
林浅脑子里乱糟糟的,喜悦、震撼、难以置信、一头雾水……她下意识掏出手机,同时说:“那几天短信太多了,后来干脆没看。”
两人一起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手机,林浅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快速地翻翻翻。谁知刚翻了几页,突然就看到个眼熟的名字“宁惟恺”,咦,这家伙今天也给她发短信了?林浅的反应比大脑更快,赶紧跳了过去,然后飞快瞄一眼厉致诚,见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刚才看到没有。
继续翻。
终于找到了他的短信,还是去深圳那天晚上发的。林浅看到第一行字就愣住了,这是……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这就是他的锦囊妙计。第一条他们讨论过的,当时让她打着Vinda市场部的名号,实则秘密进行Aito的研发。
他竟然当时就直接发短信给她了——是怕她这几天担心吗?而她居然没看到,要命。
再往下看,她立刻又怔住了。
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是:
“抛砖引玉,欲取先予;
草船借箭,暗度陈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异军突起,一箭三雕。”
机关算尽
与此同时,在相隔着一道海峡的台湾,明德企业里的氛围,紧张又古怪。
汪泰识原本就是个古怪的人。之前厂子虽然经营业绩不佳,他对跟着自己创业的学生和工人们,却十分大方宽厚。所以谁都知道他虽然拧,但是个好老板。
可最近,员工们看到他就绕路。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糟糕了。
订单一张接着一张飞过来,面料的销量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在递增,新的厂房夜以继日在修建。来不及修建的,就先收购台湾的其他不错的面料厂,扩大生产。媒体也将明德企业推向风口浪尖,一时间成为台湾企业界的新宠儿。
可同时甚嚣尘上的,是关于这次明德弃爱达而转投新宝瑞的种种谣言。
有人说,汪泰识是贪图名利被收买;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做了更理智的选择;
甚至还有人传,他是情非得已,只因为做金融投资职业的儿子,在职场行为不端。不知怎的,竟被新宝瑞的人设套查了出来,以此威胁……种种种种.
但明德这些跟了汪泰识数年的老人,是绝对不信这位老教授会被收买的。他们更相信最后一种传言——汪泰识是为了保儿子不坐牢,身不由己。
因为十几天前,他们还看到过汪公子来过一趟明德,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当时隔着办公室的门,都能听到老头子尖锐的咆哮声。
所以别看老板这次攀上了新宝瑞这棵大树,以优厚条件签约,同行业都羡艳不已。但他们认为,老板心里其实是非常憋屈的。
而他们身为下属,虽然最近薪水涨了又涨,做梦都在笑。但每天看到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郁郁寡欢的老板,心里还是蛮担忧。也蛮替他感到不值和愤怒的。
此刻,汪泰识就照旧坐在他那窄窄小小的办公室里。门外的秘书和助理,都不敢进去打扰,只留片清净的空间给这老头儿。
不过,与众人的推测恰恰相反,他此刻可没有在愤懑,也没有再内疚难过。
手边一杯清茶,窗口飘进来徐徐夜风。汪泰识头戴顾延之送他的一副精致时尚的无线耳塞,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摇头晃脑,正在听越剧。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而在相隔一米远的墙上,挂着副两尺见方的山水花鸟画。那也是他最近收到的礼物——这次在深圳见面,厉致诚送给他的,清朝恽冰的真迹。
这个小伙子,出手一向惊人。无论是取,还是予。
汪泰识的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初见厉致诚的那一天。
就是这么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站在窗前,对他说:“汪老,让我对明德绝对控股。我会让它成为亚洲第一、世界前五的面料生产商。”
汪泰识当时都懵了,冷笑:“凭你?凭爱达?”最后还加了句:“凭明德?”
一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一个刚刚从逆境翻身、销售额还没杀进市场前五的老民营企业,以及年过半百的他,和员工不到五百人的小面料厂?
厉致诚当时只淡淡一笑,说:“光靠我们,的确不行。不过,还要加上新宝瑞,这个中国第一,亚洲前三的帮手。”
……
再忆起往事,回顾这几个月的峰回路转、世事如棋,汪泰识只觉得胸中一颗老迈的心,依旧荡气回肠。
世 人都说他汪泰识沽名钓誉、故作清高、不识时务。握着明德这么好的专利,一直不肯卖,面料厂的股份也不肯卖。哼……他们又哪里懂得,在他心里,倾注了他一生 心血的Mind面料,完全可以与欧美大牌一较高下。所以他宁愿把Mind捂死在手里,也不愿意随便卖给国内那些只看到眼前利益的厂商。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清淡的花鸟画上。花姿骨骼清奇,飞鸟栩栩如生。
也许,明德在那个男人手里,真的可以做到。
亚洲第一,世界前五。谁也无法不心动的梦想南溪山医院。
——
同一个夜晚,林浅还骑在厉致诚身上。看完短信里的锦囊妙计,心绪如狂潮阵阵翻涌,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难道我哥那五千万投往了明……”她的话还没说完,厉致诚却一伸手,就将手机夺了去。
林浅一怔,看他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正在往回翻短信。她顿时明白过来,赶紧伸手拼命地抢:“不许触犯我的**!”
可是抗议无效。特种兵和小女人的力量对抗,再次显现出惊人的差距。厉致诚居然单手就扣住了她的两只手,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往边上一移,她就完全够不着了。
“你……耍无赖!”林浅低头就要咬他铁钳般的手,厉致诚不躲不闪,任她咬,眼睛依旧沉静地盯在屏幕上。可林浅真要咬,又舍不得,只能作势张嘴含住,又吐了出来。
看着他线条笔挺的衬衣,看着他不动声色的侧脸,再想想屏幕上刚刚醒目的“宁惟恺”三个字,林浅一阵心虚,又有些甜蜜的得意——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叫你独断专行,叫你深不可测,哼哼哼……
可宁惟恺到底发了什么,林浅也挺好奇。现在既然被厉致诚发现了,她索性窝在他怀里,抬头跟他一起看。
厉致诚已经找到了那条短信,点开。林浅飞快地看了一眼,内容很简短:
“明天有空吗?出来再喝一杯?”
林浅:“……”
厉致诚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抬头看着她。
这下林浅还真觉得冤枉了。本来没什么,可宁惟恺这条短信发得却好像很有什么。
“再喝一杯”?老天,干嘛把他们已经喝过一杯的事捅出来?
厉致诚这个男人可是不好相与的啊!
她想起几个月前,厉致诚光是知道了她和宁惟恺有过一段,那时候还没确定关系呢,他就把她锁在车里吻得死去活来。
而现在……
那冷峻的脸,让人看不出半点表情。漆黑的瞳仁好像无底洞,看着就叫人心头一跳。
她伸手,捏了捏他挺拔的鼻梁:“喂,我是今天中午去新宝瑞的旗舰店踩点,偶遇了他,就喝了杯茶,应付了一下。”咦,手感真好,又摸了摸。
厉致诚没出声,依旧这么盯着她。锁在她腰间的手,隔着薄薄的布料,熨烫着她的皮肤,叫人微痒又舒服。
“吃醋了?”她干脆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
“嗯。”他淡淡地答。
林浅一下子就笑了,用头蹭蹭他的脖子:“那你说,怎么回复呢?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厉致诚的手一扣,将她搂得更紧,迫她趴在他胸口,仰头看着他。
“你说呢?”他低头看着她,慢慢地问。
林浅倏地又笑了,答:“我不回复。”这种事她有分寸,于公于私,都冷处理比较好。显然这也是厉致诚心中的答案,他看她一眼,又淡淡地“嗯”了一声。林浅刚想:他今天这个醋,吃得还是挺温和的嘛……谁知就在这时,厉致诚一低头,就重重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很凶残,令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他的手亦牢牢扣在她的背后,让她动弹不得。林浅心中甜蜜又好笑,感受着他脸颊的温度,感受着他的舌尖有力的席卷,她的心却像是慢慢地化了,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微喘着,配合着他。
直至她连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了,他的唇才移开,但还是禁锢着她,低头看着她。
林浅已被吻得心神荡漾,眸光迷蒙。
然后就听他那温凉的嗓音,缓缓响在耳边:“林浅,我不主动算计人。”
“……嗯?”
“但如果有人敢觊觎我的女人,我会令他跌得很惨。”
这话讲得又平静又狠辣,听得林浅心肝一颤,下意识望向他淡漠的眼睛。
他却已松开她,让她坐到了沙发上,但单手依旧搂着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换了个话题:“你的五千万,以及我手上一部分Vinda股份和所有现金,全部以折现价格计算,入股明德。我控股51%,你占20%、汪泰识29%。”
林浅一下子愣住了,也将宁惟恺的短信这种破事儿丢到了脑后。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峨眉山顶那天,厉致诚对她说,这个市场上最完美的长弓,只有最优秀的企业能制造出来。当时她以为说的是爱达,但现在事实证明,包括连她也深深信服——市场上最优秀的企业,是新宝瑞。
所以这才是“抛砖引玉、欲取先予”?厉致诚根本是故意将Aito这个绝妙的市场创意,这个已经做得非常好的长弓,丢到新宝瑞面前,然后引他们制造出完美的长弓,然后……
“草船借箭,暗度陈仓”。
既然无论他们把Aito做得多完美,都会遭到新宝瑞的封杀。所以厉致诚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面料市场,而不是箱包市场!
这时,厉致诚开口:“违约金、新宝瑞的巨额订单,以及国内其他箱包厂商的跟风……”他的手指缓缓在她腰上滑动着:“仅凭这一项,年底我和你,获利就会超过数亿。”
林浅张了张嘴,没说话。
哥让他还两亿,可照他这么说,岂止是两亿?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好狠。
茶几一角,还放着他的一张木质老棋盘,和两罐棋子。厉致诚单手依旧搂着她,另一只手,从棋罐里掏出两颗黑子。
“Vinda、Mind。”他念一个品牌名,就扣一颗棋子在茶几玻璃面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夹着乌黑沉湛的棋子。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叫人莫名觉得气吞山河。
“在我未来的蓝图里,这两步棋,已经到位。”
他讲完这句话,就转头看着她。而林浅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震撼有之,恍然有之,敬佩有之,辛酸……亦有之。
一个强烈的念头,涌进她的脑海里:原来Aito,被那么多人寄予厚望、为之呕心沥血难以割舍的Aito,从来就不是他理想的棋子。
只是弃子。
从一开始就打算放弃,毫不心软,铁石心肠。
林浅动了动嘴唇,没讲话。可这么一点变化的表情,如何逃得过厉致诚的眼睛。他静静地望着她,忽然一抬手,又将她抱起,放在了大腿上。
“在想什么?”他盯着她问。
林浅侧坐在他怀里,手指轻抵他的胸膛。这样的他,是令她心动的,可又有点说不出的抗拒。就像他身上无所不在的迫人气场,令她深深沉迷,可有时候也会令她……想要躲避。
心情有点潦草,所以她没说实话,而是微皱眉头,沈佳润找了个借口:“我是在想,虽然你控制了面料市场,可新宝瑞的沙鹰也做得很牛。宁惟恺也会赚钱,赚大钱。”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林浅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可又觉得难以置信。因为这个猜测太大胆,也太天马行空。那就是他的下一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在最初的最初,他就说过,新品牌的推出,目的就是要抢占休闲包和户外包两大块市场。
可现在,Aito倒了,DH起来了。整个中国大陆,最好最好的“城市功能性背包”在新宝瑞,销量最好的休闲包、户外包,也都在新宝瑞。
他想要新宝瑞的新品牌,杀掉自己的两个老品牌?
像是要印证她心中所想,厉致诚淡淡开口:“我说过,只有最好的长弓,才能击穿整个市场。现在,新宝瑞把这把长弓造出来了。”
“可是……”林浅喃喃道,“真的能杀掉吗?宁惟恺就算现在没想到,将来会想不到吗?而且杀了又如何?”那两块的钱,还是新宝瑞在赚啊!
然而这一次,厉致诚的回答,令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也真切地体会到,宁惟恺之前说的,“我们这些商场上的男人,无所不用其极”,到底有多么直白和深刻。
因为厉致诚说:“一旦宁惟恺迈出这一步,后面的事,已不是他可以完全控制的的了。
他能准确估计,DH到底会把市场掠夺到什么程度?他能在中途突然喊停,两头得不偿失?
这一两年,他的确会赚很多。但将来呢?新宝瑞是个庞大的企业,过去的休闲包、户外包品牌,在终端、渠道、运营和管理过程,投入了庞大的财力和人力。当DH一枝独秀、这两块就会严重地拖他的后腿。更何况……”
他淡淡瞥她一眼,眸色笃定:“就算宁惟恺将来有余力做选择,我想他还是会继续保DH。”
林浅一怔,就听他说道:“新宝瑞现有的、占据市场主导地位的品牌子公司,大多都创立了有些年头,股份完全被祝氏家族掌握。而DH却是他一手全新打造,以他今时今日在祝氏的地位和影响力,必然是DH的大股东,甚至控股股东……”
——
听完他的一番话,林浅的感觉很复杂。
那感觉,就像是跟随着他,站在摇摇欲坠的云端跳舞。他旋转得很快、很稳,她却已眼花缭乱、心潮起伏。
最后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是宁惟恺那句话:“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商场。”
静默片刻,她从厉致诚身上跳下来,说:“我明白了。我……需要消化消化。你先忙你的,我上楼了啊。”说完也不理他幽沉清冽的目光,“噔噔噔”就上了楼,没回卧室,而是进了书房,“嘭”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昨天居然有几个妹子说,觉得厉致诚这种男人各种不可靠,心思太深,心太狠,以后容易变心。
那怎么办?要不要小虐他一把,中间分个手什么的,我不介意的,哈哈哈
将心比心
初夏的夜晚,其实是十分美好的。天空繁星点点,夜风花香阵阵。林浅站在窗边,还能看到楼下院子里那个光秃秃的木架下,几株葡萄幼苗迎风成长,小小的个子,顶着大大的绿叶,娇弱又可爱。
什么时候,它们才能长大,结出成熟的果子呢?
林浅在窗前默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林莫臣打电话。
算起来,已经有很久没联络了。自从她忙得昏天暗地,林莫臣仿佛也销声匿迹。
也是,来不来电话都一样。他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跟厉致诚一样,一切尽在掌控。
电话那头还是上午,林莫臣的声音仿佛也带着阳光的和煦和慵懒:“Hello,林浅。”
林浅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软软的。说:“哥,谢谢你。”
林莫臣顿了一会儿,低声含笑道:“那部分股份你留在手里,明白吗?”
“嗯。”这一次,林浅没有拒绝。
哥哥当日为什么会跟厉致诚达成这个投资协议呢?林浅稍微一想就明白。
金钱利益只怕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了Mind的股份,今后的身份就是第三大股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厉致诚算是平起平坐,不再是以前的上下级关系。
哥哥为了她,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而且,再进一步说,她掌握这部分股权,对厉致诚来说,既是个助力,但也可以是个掣肘。
难怪那天在台湾,汪泰识见到她第一面,就说:厉总是爱江山更爱美人。5000万哪里筹不出来,他却将20%的股份给了她。
……
林浅小声说:“哥,我并不想算计他。”
对于她这种肺腑之语,林莫臣听了会心疼,但绝不赞同。淡淡地答:“所以我来算计。”
林浅忍不住又笑了。脑海中却浮现那天在明德时,厉致诚牵着她的手低声说,让她尽管把心计都用在他身上。
她还想起,从始至终,厉致诚对这份协议,都毫无怨言,态度坦然。
哥哥做得出,他也就接得住。
心头一阵深深的悸动,那是厉致诚经常带给她的感觉,不知何时,仿佛已深入骨髓,为这个男人的魅力深深心动。
她问:“哥,那你现在看,他合格了吗?”
林莫臣却又高姿态了:“静观后效。”
——
挂了电话,林浅静静站了一会儿,走到了书桌前。
厉致诚的钢笔字写得好,毛笔字写得更好。林浅看过他习过的字帖,苍劲大气,颇有名家风范。闲暇时,他也会在家练字。此刻,书桌一角,就摆着砚台和毛笔。
林浅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铺开张大宣纸,磨了点墨,就提起毛笔,开始写字。
对于没练过书法的人,写出来的毛笔字,只能勉强一看。她写的第一行字,就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等她写到第三行“草船借箭、暗度陈仓”时,书房的门“咔嚓”一响。
厉致诚推门走了进来。
林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换了件黑色短袖T恤,下面是深灰色休闲裤。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就像个……刚打完篮球回家的小伙子;又或者是富家公子居家时的随意装扮。
可他浑身的气场却不是这样。幽沉的眼静静望着她,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比林浅见过的那些三四十岁老谋深算的男人,还要沉稳慑人。
林浅低下头,继续写字。
她的心情其实有点复杂。刚刚在客厅,也不是故意从他身边跑开。
可当时……就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厉致诚见她低头不语,好像写得极为专注。他也就不急着开口,而是慢慢踱到她身旁。看一眼那字,唇畔倒是浮现笑意。
林浅虽然眼观鼻鼻观心,但其实眼角余光都跟着他转。看到他笑她的字,顿时有些讪讪,闷闷地又冲冲地说:“我写着玩儿,不行吗?”
厉致诚没答,只安静站在一侧,继续驻足观看。这下林浅就有点写不下去了,落了几笔,越看越觉得比之前更差了。刚要恼羞成怒搁下笔,谁知手背一热,他的手已经从背后覆了上来,将她的五指重新扣在笔身上。
林浅站着没动,而他的另一只手也撑在书案上,将她虚虚地圈在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再试试?”
“……嗯。”
他便这样轻拥着她,与她十指相覆,提笔缓缓写下剩下的词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很快就写完了,他牵引着她,放下毛笔,却依然从背后环着她,与她十指紧扣,一起看那字。
不得不说,虽然比不上他自个儿写的,但是比她写的,强了何止十倍。林浅点头:“不错,这幅字以后我要裱了挂起来。”
“好。”话音刚落,厉致诚已将她在怀里转了个身,低头就吻了下来。
这个吻温柔又缠绵,他像是故意要探寻她心中所想,慢慢地、一点点地吃着她。那双明亮的眼,也一直盯着她,意味不明。
林浅却闭上眼,拒绝他的探视。
但身体和心理的反应是忠诚的,她无法不沉迷在他的亲吻里。浑身发软、意摇神驰,爱意无声泛滥心头。
她是这么的……喜欢他啊……
过了好一阵子,厉致诚才放开她,将她抵在书案旁。
“生气了?”他轻声问。
林浅摇摇头。
“我只是……”她说,“厉致诚,我有个很傻的想法。”
厉致诚眸色幽黑地凝视着她。
“你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的嗓音里有一丝喟叹,“我真的可以完全把握住吗?我真的可以征服你的心?”顿了顿又说:“Aito是你的弃子,这个我理解。可它凝 聚了我们其他人,很多的感情和心血。但你毫不在意,手起刀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感觉不再了,大概会毫不留恋的丢掉吧,我连还手都不能。”
厉致诚没出声,而她抬头看着他:“厉致诚,有的时候,你会让我有点……胆寒。”
——
在厉致诚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来没人当面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厉致诚,你让我胆寒。
这个人,还是他的女人。
而当她说出这些话时,她的表情是平和的,眼神是清澈动人的。她用惯有的温柔爱慕的目光看着他,只是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彷徨。
厉致诚的确是心思如发,转瞬已千回百转。一个冷静的念头,最坏的可能性,清晰闪过脑海——如果林浅因此对他心生间隙,将来两人就有可能渐行渐远,最终她会离开他。
这个可能性一旦在心头滋生,他的目光就冷了下来。昔日两人相处的种种时光,瞬间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里——
她 待他一片赤诚,在人人以为他是个无用军人时,满腔热血守在他身边;她心疼他,舍不得她哥为难,舍不得他承担太多重负,甚至舍不得看他的锦囊,只为他在她跟 前的男人脸面;今天,她还一个人默默地把家搬过来……她给予他的每一分情意,都弥足珍贵,因为是用她全部的真心铸就。
但若有一天,她要将这份感情收回……
一股寒流,无声无息浸入心头。
厉致诚面沉如水,一抬手,就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拉进怀里。这动作太突然,林浅轻吸了口气,怔怔地望着他。
厉致诚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脸颊边缘,缓缓地摩挲着。
“林浅。”他的眼睛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黑动人,“你低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我。”
林浅刚才讲那话,其实也是直观感受。之前打司美琪那场仗,她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当时才躲着厉致诚,不肯接受他。
现在讲出来,心里反而舒服多了。此刻听他这么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心头顿时一软,默默伸手环住他的腰,没吭声。
“在成为商人前,我首先是个男人。”他缓缓地说,“我也会有男人的渴求——有那么一个女人……”他看着她:“漂亮、聪慧、温柔,甚至才华气魄不输男人,她对我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这番话他说得很平静,林浅却听得心头一阵柔情蜜意。她轻声说:“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有没有,我心里清楚。”他沉声答。
林浅抱紧他的腰:“嗯……其实我也就是谦虚一下。你继续说……”
“在成为军事指挥官前,我首先接受的观念教育,不是运筹帷幄兵行诡道,而是……”他的语调略重了几分,“忠诚。”
林浅的嘴角一下子弯了起来。这个男人真是……讲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跟别人不一样。
让人轻而易举,就坠入他编织的情网里。
这时,他却低头盯着她:“林浅,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清楚什么对我才是最有价值的。无论是商业成果,还是女人。
Aito,我可以眉也不皱的丢掉,那是因为我看得清。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品牌倒了,还可以再造;放弃的利益,会换回新的利益——我身为爱达的掌舵人,身为军队指挥官,既然承担成百上千人的命运,就应该做这样的取舍权衡。”
林浅听得心头微震,但又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是你不同。”他捧起她的脸,低声说,“我拿心换来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斗转星移
夜色静深。
林浅躺在床上,仔细听着洗手间的声响。待听到“咔嚓”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厉致诚洗了把脸,走回卧室。一眼就见女人眉头微蹙,双眼轻阖。但他的身为军人,眼力是极好的,数百米外的移动靶都能快速命中,更何况此刻,看清几米外的她,其实睫毛轻轻颤抖着,并没有睡着。
厉致诚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开始脱衣服。
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他睡觉只穿一条平角内裤。林浅眯着眼,迷迷蒙蒙就见他掀开被子躺下来,匀称结实的身体线条,在灯下格外有男人味。
林浅不吭声,继续装。
然后就感觉他的身体慢慢贴上来,一只手也搭上她的腰,缓缓地摸:“睡着了?”
“嗯。”林浅眼也不睁地答了一个字。
“消化好了吗?”他又问。
这是刚刚在书房里,他一番剖白心迹后,林浅虽然心潮澎湃,但嘴上却说:“嗯……我明白。我再消化消化。”
其实女人都是一样的。如若跟他冷战、矛盾,哪怕他解释得再有道理,你理智上已经接受,情绪上却总要有点时间消化。
林 浅是个很理智的女人,从始至终,她就明白,厉致诚这么做才是正确的。他说过,他不主动算计人。他也说过,这次如果不主动杀新宝瑞,宁惟恺必然会筹备新品 牌,封杀他们刚刚有所起色的Vinda。正因为现在,爱达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翻身的喜悦中,唯有他看清背后的致命凶险,所以才会下这一步狠棋。瞒天过海,非 死即活,别无选择。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
她转了个身,用背对着他:“没!我想还要几天时间!”
既然她是他用心换来的人,譬如心肝。不就有任意发泄的权力吗?哼……
那么她当日应该早点看他的锦囊妙计吗?就不会有今天的后知后觉?
她想了想,居然还是觉得不应该。
他 虽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这一路走来,并不是没有风险和艰难。倘若当日没有找到明德这一款高性价比的面料,倘若明德老头子并没有答应他的控股协议;抑或是 宁惟恺没有中计,没有走出沙鹰这一步……那么厉致诚都不能像今天这样,胜局已定,只等来年,轻而易举迈上行业顶峰。
他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承担着数倍于旁人的压力,步步如履薄冰?
这么想着,心肠又软了几分。
这时,却感觉到厉致诚的呼吸渐渐平稳,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动了。
林浅仔细听了听,顿时有些无语——他不会……睡着了吧?
我靠!她还在拼命找理由原谅他,他却这么宽心地睡着了?
林浅又停了一会儿,还真是动静全无,呼吸慢慢变得悠长。这下她忍不住了,倏地转头看向他!
谁知一转身,就撞上一双清亮的眼睛。厉致诚在夜色里静静地望着她,不知已望了多久。
周围这样的静,这样的黑。唯有他俩,默默对视着。
林浅的心突然又是一软。
结果就听他开口说:“出差这几天,一直在想你。”
林浅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轻声答:“嗯,我也是。”
一直在想你,每分每秒。
记 不清是谁先吻的谁,只是这一晚,他的触碰,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温柔;而她的反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激烈。他沿着她的发梢,缓缓往下,轻吻她的全身;而她紧紧 搂着他的脖子他的腰,像是要把指甲都陷进他的肉里去。这些天的委屈、伤心、失落和思念,全夹杂在那些抚摸里,那些喘息里,那些无言的凝视里。
最终两人相拥着一起得到释放时,林浅的确有一种类似于解脱的情绪。她想,原来真的是这样的。身体的亲近,真的会令两个人的灵魂靠得更近。因为在情爱里,我们才是最真实最原始的自我,泄露内心最赤~裸的**,那就是——
原来我是这么希望彻底地拥有你。所以才会失望,才会难过。因为我是这么希望彼此之间毫无隔阂,也没有疏离。
忠诚也好,狡猾也好;机关算尽也好,矢志不渝也好。那都是我爱的你。我想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一个人,我想跟你并肩,而不是站在迷雾中仰望你。
所以我不会再回避,不会再畏惧。
今后,我要始终看到最真实的你,这样才不会再伤心。
——
窗外,星光闪烁。
林浅已经累极,靠在厉致诚的肩膀上,迷迷糊糊:“以后你的锦囊妙计……我都要提前看。”
“好。”
“如果你失败了……不许在我面前觉得丢脸。”
他的声音有了一丝笑意:“不会。”
“这次Aito失败,其他人也会伤心的啊……”
“暂时。我会弥补。”他轻声说,“你忘了最后一计:‘异军突起’?明年这个时候,新宝瑞丢掉休闲包和户外包市场,我们的Aito,会扩充成全面品牌,卷土重来。”
这下林浅没声音了。
原来……Aito不止是弃子,也是后招。只是时机未到。
两人就这么静静呆着,过了一会儿,林浅忽然又问:“你上次说,第一眼就……对我有兴趣了?”
厉致诚静了一会儿才答:“嗯。”
“我也是。”
厉致诚没出声,过了几秒钟,低头再次吻下来。
——
次日凌晨。
天蒙蒙亮,林浅就醒了。多年来一个人单独睡惯了,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其实真的还没适应。
但是男人显然比女人适应得更快。林浅望着相隔寸许外,厉致诚安稳的睡颜。他的呼吸浅浅喷在她的额头上,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想起昨晚的交谈和缠绵,感觉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看着窗外迷蒙的日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心中又好像生出了满腔的动力和希望。
是否,这就是爱情?
令人悲喜交加,却又欲罢不能的爱情。
她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刚想起身。谁知厉致诚虽然睡得沉,警觉性也很高。在她动弹的同一瞬间,就缓缓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她。
“早……”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早。”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
好沉。男人的身体重量完全压上来,真的好沉。
不管被压多少次,依然会觉得沉。
林浅把手伸进他的黑发里,轻声问:“你……又想要?”每天早上他的勃~起,她已经习惯。而在经历了昨晚后,她却是用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厉致诚没答,只将她的睡衣撸起来,开始亲吻她的胸。
林浅习惯穿着衣服睡觉,所以每次做完,她还是会把睡衣内裤都穿回来。算起来,两人其实才一起过了五六个夜晚,但每天早上,这身衣服还是会被他脱掉一次。
亲吻完胸~部,他果然缓缓下移,来到她的腰间,脱掉她的裤子。林浅低低嘤咛一声,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用手指先揉弄润滑一番。谁知他分开她的腿,一低头,就埋首上去。
林浅顿时浑身一僵。
这时他的唇已经覆盖上去,舌头也开始轻轻地舔~弄。
这样的私~密处,何尝被男人尝过?林浅简直不行了,慌忙伸手推他的脑袋:“别舔那里……”
可厉致诚坚定起来,又岂是会被她动摇的?低声答道:“别动。”舌头进得更深,舔得更快。
阵阵触电的感觉,一浪高过一浪,从那里传来,转眼就遍布全身,最后狠狠撞击在她的心脏。林浅连脚趾都紧紧蜷缩起来。虽然她知道这是做~爱的一种手段,但对于一个以前从未有过性~经验的女人来说,这一幕、这种感觉还是太有冲击力。
尤其是想到,此刻埋首在她私~密处的,不是别人,是爱达的掌门人厉致诚。是那个平时在办公室里西装革履、冷峻强势的男人;是将偌大的新宝瑞都玩弄在掌中的冷酷商人……此刻,他却俯首在她的双~腿间,眉目专注、不依不饶。
“你干嘛要这样……”她低喘道。
厉致诚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含糊:“有人对我不放心。我需要证明男人的忠诚。”
林浅一愣,嘴角已不由自主弯起。可到底还是羞赧极了,再次伸手推他:“忠诚跟这个有什么关系……神逻辑啊你!”难道在这种事上,男人跟女人的逻辑就是不一样?
厉致诚依旧坚决:“林浅,专心。”
林浅:“……我要专心干什么?”
“感受。”
他 轻轻淡淡讲出的这两个字,却仿佛恰恰撩拨起她的情~欲,身体深处再次涌出汩汩热流。林浅简直不行了,抓起被子挡住自己的通红的脸,可身体是忠诚的。那么舒 服,那么刺激,在他唇舌的抚~弄下,越来越激荡、越来越迷失。她失去了所有言语,唯有阵阵喘息、战~栗和呜咽。
最后,颤抖的暗 流,仿佛从她身体深处爆发出来,瞬间将她整个人掩埋其中。她几乎是抖着想要把厉致诚踢开,不让他再舔~弄。可他却好像深知怎么样才能令她彻底迷乱,牢牢扣 着她的大腿,唇舌紧紧覆盖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直将她一次又一次快速抛向晕眩的云端,整个人都紧紧蜷缩起来,喘息不已。
终于,那感觉缓缓消散,而他也放过了她的那里,而是整个人再次覆了上来,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林浅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在满足了她之后,马上进入。谁知他并没有行动,而是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头看着他。
林浅也呆呆地看着他。
“舒服吗?”他问。
林浅的脸一热,想起刚才种种,含糊道:“嗯。”然后又伸手捂住脸,透过指缝看着他答:“……很舒服。”
厉致诚眼中浮现沉沉笑意。但那目光又有点若有所思,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林浅突然明白过来。
他想让她,也用嘴……
林浅立刻转头看着一侧,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睡会儿吗?几点了?”
厉致诚轻声答:“七点。起床吧。”
林浅如逢大赦,脸上不露分毫,立刻点头:“好!”
于是厉致诚就松开她起身,打开床头灯,开始穿衬衣。林浅窝在被子里,看他神色如常,并不再提起刚刚动的欲~念。心里又有点心疼了。
其实……她并不排斥那样。只是着实让人面红心跳。
今早她得到了满足,他却始终克制,专心安抚她。
那她就……以后再那样满足他吧。
以后。这是个多么令人心悸的字眼。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把彼此看得更清,走得更近。
更加相爱。
——
后来,过了很久以后,林浅再回忆起这晚,两人推心置腹的一番深谈,依旧会觉得心头波澜阵阵。
她庆幸在出现分歧时,他们都没有把问题藏在心里。而是以最坦率的方式交流,彼此珍惜、彼此安抚。
而她会想,其实厉致诚这一晚有句话说错了。
她不是高估了他,而是低估了他。
就像他自己说的,正因为机关算尽,正因为城府似海,所以他对待爱情,对待人生,反而比普通人看得更透彻。利益背后、心机背后,在看透了这世上一切的诱惑和浮华之后,他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人一世一双人,她能伴他到老。
——
而此时,两人的爱情,就在暂别矛盾后,继续互相扶持着前行。爱达的事业宏图,也在这个节点发生转折,就此按照厉致诚的布局,驶向新的方向。
次 日上班,公司管理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很多人建议正面与沙鹰展开竞争,但也有不少人担忧与新宝瑞正面为敌,无异以卵击石。但熟知内情的公司高层们,却大多 保持沉默。最后厉致诚力排众议,定下“保住现有市场成果、不与沙鹰进行针对性竞争”的策略。实际上,也就是无为而治。
而到这一年 年底时,除了Vinda带来的丰厚而稳定的利润;Aito虽在市场只剩下较小份额,但前期几个月的巨额利润、以及明德违约金,总体算下来,依旧是盈利的。 在这期间,厉致诚等人的精力,更多放在提升内部管理水平和研发实力上。到十二月年终结算时,爱达的营业额已经全面恢复到曾经跌落前的水平,重新回到市场第 二名的位置。职员和工人们,领到了前所未有的大红包。而整个行业的布局,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发生着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好!决定了!就这么吊着厉致诚,让他得不到同样级别的爱~抚。本来说好的口活儿,因为你们对男主的嫌弃,老墨决定就这么放鸽子了,惩罚他!
……噗,开个玩笑,笑眯眯看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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