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典藏·今艺术》眼前的远方,近在咫尺 展评-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
文/ 骆北,图/ 喜玛拉雅美术馆,
原文刊载于《典藏·今艺术》中国版2018年12月刊第112-115页。
试图爬出垃圾圈的维特鲁威人
15世纪达·芬奇创作《维特鲁威人》的时候,解剖学还处在神学光辉的阴影中,那个有着黄金比例的赤身裸体的男人就此成为完美的人的象征。画面中,男子伸展双臂呈十字站立的图像与双臂微举两脚叉开的图像重叠在一起,分别嵌入矩形和圆形之中,这样一幅轮廓优美、线条明晰的素描预示着人文时代的降临,人开始取代神成为自己的主宰。热衷于探索发明与机械制造的达·芬奇不会想到,相比解剖更为激进的生物改造、机械植入有一天会变成未来趋势。而在大数据、智能科技的裹挟下,人本主义则不断遭受反人类中心主义的诘问,人的定义和位置呈现着越发混乱、尴尬的局面。胡项城的《试图爬出垃圾圈的维特鲁威人》在巧妙的幽默感中展示着这一困境,被做成大型装置的维特鲁威人置身于一片废弃的垃圾之中,交叠在一起的双臂双腿和圆形外框让这些维特鲁威人看上去像是在奋力挥舞双臂以便从中逃脱。曾经完美的人此时却显得如此无助甚至滑稽,人和这些垃圾间的悖谬关系得以直观的展现:人工制品种类与数量的繁荣是人类孜孜以求的发展结果,随之而来的人工垃圾则对人类生存造成着巨大威胁丁维民。
胡项城,《试图爬出垃圾圈的维特鲁威人》,2018,混合材料,30×8×8m
眼前的远方
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展出的胡项城个展“眼前的远方”就着眼于这一人类文明进程中难以回避的问题,“现代社会,科技力量确实为人类摆脱肉体生存的痛苦起着巨大的作用,我们享受着便捷舒适,却为由此带来的不可持续而心惊肉跳,为子孙后代的未来内心充满负罪感……我们每个人是便利富裕生活受益者,却又是环境加害者,在世界政治中这事又成为各国削弱对方的手段,人类应付天意无常已往往束手无策,而如果找不到平衡点毁在人类自己手上却太遗憾……”辗转于上海、西藏以及日本和非洲,并曾参与城市规划、乡村建设、江南水乡保护的胡项城试图以全球化的视野呼吁对这种平衡的寻找。
“眼前的远方”展览现场
“这次的个展‘眼前的远方’,胡项城以纯然艺术家的身份和方式出场,用材料繁杂、体量庞大的作品群,共构出独特的视觉能量,叩问严峻的生存问题。这一大型综合项目中,用一种俯察的视角,统摄着众多作品的纷繁指向,让人和自然关系的现状、前景生动直观地摆在人们面前。是让近在眼前的问题迅速解决还是继续累积下去,直接决定着未来的远方——这一共同前景的生成,每个当代人都难辞其咎。”策展人杜曦云的描述还原了展览现场给观众的直观感受,在喜玛拉雅美术馆的展厅中,脚手架、塑料垃圾、废弃物随处可见,整个现场仿佛一个正在施工中或已然废弃的工业现场,与如洞穴般的无极场空间的原始感相互撞击,首先击碎了在美术馆白盒子中习以为常的既有经验。而12件大型装置作品的庞大体量则像是一种逼迫,使得观众必须接受并思考这一混乱的场景。
“眼前的远方”展览现场
如果说《试图爬出垃圾圈的维特鲁威人》还主要聚焦人本身的话,《眼前的远方》系列、《对话》等作品则把人类行为的影响放在整个生态系统中讨论。《眼前的远方之一》中北极熊被一片垃圾环绕,它面前是wc喷 停蒋申靠在一堆废墟之中的巨大飞机;《眼前的远方之二》中排成队的企鹅攀爬着由泡沫垃圾堆成的斜坡,其中一只呈现着即将摔倒的后仰姿势。而在《对话》中婚内外,怒吼的恐龙与两个史前动物之间是坐在地上的人形雕塑,这种穿越时空的对话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在宏大的宇宙面前鲁冠廷,恐龙、史前动物与北极熊、企鹅甚至人类的区别荡然无存,而人类引以为傲的理性、技术非但没能将人类拉出困境,或许反而会成为这场对话中集体声讨的对象。
胡项城《对话》,2018,混合材料
这被声讨的人形雕塑还出现在了脚手架上,两个坐在咖啡桌前的人看上去相谈甚欢,这几乎是上海城市各个角落里司空见惯的场景,只是他们面前摆放着的不是星巴克而是塑料瓶,他们所处的位置不是静谧的咖啡厅而是动荡短命的脚手架,他们所面对的也不是忙碌有序的现代生活而是一个沉默的、消亡中的、立于垃圾之上的世界。
胡项城《眼前的远方之一》,2018,混合材料,25×12×10m
华丽掩盖下的生存话题
胡项城对此或许抱着一丝悲观的态度。《恐龙皮》和其他大体量作品比起来似乎不那么引人注意,印有证件文字的生铁在地面铺开,曾经雄霸地球的统治者在自然灾难面前也只能轰然倒地,而作为当今地球主宰的人类能逃过这种悲剧命运吗?那数不胜数的并在不断增加的证件能在灾难后证明人类的存在吗?又是否会有新物种像人类研究恐龙一样来研究已经灭绝的人类呢?
“眼前的远方”展览现场
这些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甚至在这个高度资本化、娱乐化的时代很多人根本无暇寻找答案。在《工具——碎片》中,各种工具形象呈爆炸状排列,夹杂在其中的还有融入日常的代表点赞的大拇指和emoji里的笑脸,这可能是展览现场最具有当代气息的符号标志了不良母后,这些鲜艳的符号似乎脱离于旁边一众工业垃圾、生活垃圾和极地动物,更接近观众所关心并认同的那个世界,但其实这并非是两个互相平行的世界。像之前那些工具一样,emoji、社交网络、手机……都处在大爆炸之中,并且引发爆炸的很可能就是它们自身——人和人造物就处在这种永恒的悖谬关系之中。
胡项城《工具——碎片》,2018,混合材料
逃离困境的唯一方式或许就是像《坐下谈谈》所说的那样坐下来谈谈。这件由两辆行驶方向相反的卡车组成的作品中央翟煦飞,是一把巨大的、横跨这两辆卡车的椅子,如果各个利益集团没法在生态保护问题上达成共识的话,相互背离的卡车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椅子摔下车厢甚至摔得粉碎,而两车厢里的人哪怕行驶得再远或许也只能落得共同炸毁的结局。
胡项城《坐下谈谈》,2018,混合材料,14×3×7m
“眼前的远方”提出的生态问题是古老的,但在这个世界日益分化、求同对话越发艰难开展的时刻,显得急迫且刺耳。在那些关于人工智能的畅想里,那些对经济腾飞的赞叹里,却忘记了我们这个被垃圾包围的世界的脆弱。或许,当走出展览的观众又一次迫不及待地追逐当代生活的表面繁荣与绚丽多彩的时候,那些试图逃离的维特鲁威人的双臂就会挥舞得更加无力一点,直到被四面涌来的垃圾推倒在地,成为一张印满了emoji图案的皮。
原文转载于典藏Artcoco微信公众号(ID: Art-coco),文章发表于2018年12月2日。
《典藏·今藝術》12月刊
1992年,《典藏》杂志在台北创刊以来,对艺术理念的推广不遗余力马青骅,旗下共有关怀中西当代艺术的重要管道《典藏·今藝術》、宣扬中国文物艺术成就的媒介《典藏·古美術》、评介华人当代艺术与思潮的国际英文版杂志《Yishu》、专注于艺术市场专业内容的《典藏投資》等。
2013年5月,《典藏》杂志旗下《典藏·今艺术》与《典藏·古美术》简体版正式发行。办刊以来,以相同的初衷、不同的视角、更专注于中国大陆当下文化语境的办刊方针,凭借学术性与专业性的内容定位,广受美术馆、画廊、拍卖行等机构以及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与收藏家等专业群体的好评。发展至今,已经囊括纸媒、网媒、新媒体等构成的多维度媒体版图,拥有月刊杂志、网站、微信公众号等平台,以及网络直播、网络电台等多种传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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