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北往事》第二期 有奖连载-白马时光图书
——上期回顾:
禅房外响起了钟声,盏茶凉透,霍皙起身告辞。
她起身去开门闩,老和尚的声音又在身后幽幽响起。
“你走,是要与是非地断尘缘;你回,说明你与是非地尘缘未断。该来的,总会来;该放下的,也总要放下。”
霍皙回头,莞尔一笑,神情与当年的顽劣少女甚是相似,“师父,当年您说我有些慧根,不如您留我在这山里,跟着您一起修行吧。”
老和尚慈祥一笑,起身送她出门。
第二章
第一章归来
那时春景正盛,年少轻狂。
如今一语成谶,悔不当初。
(2)
席间,霍皙问:“武杨哥,你跟燕子姐怎么样了,还谈着霍东觉?”
陶蓓蓓有点儿幸灾乐祸,“早黄了。”
“啊?”
武杨坦然自若地给霍皙夹着菜,说道:“你走那年,我调到警卫团,不比之前那个工作,每天任务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燕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让家里惯得忒不像话,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查岗,电话不接就作,开始还能将就将就,后来受不了,干脆一拍两散得了折腾岁月。”
燕子叫吕燕,和世界超模吕燕一个名字,是武杨谈了很久的女朋友,也是北京一所大学副校长的女儿。两人特好,每天黏黏糊糊的,仗着武杨,姑娘的脾气蛮大的。
武杨是标准的子弟脾气,没长性,也傲气,捧着你的时候能把你哄上天,拿你当祖宗;烦你的时候走也走得干脆,从不心软,怎么说都没用。
霍皙见怪不怪,“那你现在还一个人?”
武杨坏笑,“这不是等着你回来吗。”
“滚。”
两人说话的时候陶蓓蓓一直闷头吃饭,也不吭声。霍皙察觉,在底下踢了她一脚,“你呢?也毕业一年多了,找着工作了吗?有没有男朋友?”
陶蓓蓓脸蛋儿撑得鼓鼓的,不满地瞪着霍皙,“你怎么跟我妈似的?”
她装死不说话,又往嘴里塞了块肉。
武杨睨了陶蓓蓓一眼,添油加醋道:“我们蓓蓓说了,每天工作让人使唤得跟三孙子似的忒没劲,就愿意窝在家里让人养着。你瞧瞧,都胖成什么样儿了,能找着男朋友吗?”武杨伸手给霍皙比画了一下尺寸,很夸张,“你看她大腿,快有我的腰粗了。”
陶蓓蓓骂他:“我呸!”
陶蓓蓓其实不胖,身材看上去很高挑匀称,只是因为长年运动训练,四肢非常有力量,虽说不是那种骨感美女,但也算得上前凸后翘。她打小儿就不爱学习,上初中的时候被老师挖掘身高优势给送到了校排球队打排球,一打就是八年,连大学都是以体育生的身份特招进去的。
武杨痛心疾首道:“你看,没文化,还这么粗鲁,怪不得那博士看不上你。”
陶蓓蓓彻底炸了,好歹是个小姑娘,接二连三被打击,脸色涨得通红。
霍皙拍拍她的头安抚她,笑眯眯的。
“蓓蓓一点儿也不胖,是你们这些人没眼光。反正还小,也不着急,等一等,以后总有伯乐识我们这匹小千里马。”
“就是就是。”陶蓓蓓把头靠在霍皙肩膀上撒娇,挑衅似的对武杨抖眉毛。
霍皙还记得自己刚来北京那一年,人生地不熟,没朋友。那时候刚上高一的陶蓓蓓性情开朗,没心眼儿,一见到她,就跟在她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带着她在大院里转悠,告诉她卫生所在哪儿、礼堂什么时候有演出、食堂怎么排队、超市几点营业,所以霍皙拿这个小姑娘,真当亲妹妹似的疼。
中途陶蓓蓓去洗手间,包间里只留了霍皙和武杨两个人。
两人都是人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武杨知道霍皙想问什么,霍皙也知道武杨想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气氛先是静默了几秒。
武杨叹气,“这几年,在外头过得还成?”
霍皙静默几秒,转过头看窗外,“挺好的。”
挺好的。武杨听着真想拿面镜子给她照照。他想骂她,可是看看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看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什么话又都说不出来了。
“你呀,太要强!”
强得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当初那事儿你不走,肯定也就过去了,这一走,你让斯亮这几年怎么过?你难受,他不难受?”
霍皙避开武杨的话题,低着头,和他开门见山道:“武杨哥,我爸他……还好吗?”
武杨脸色冷峻,“不太好,正月十二晚上送到医院抢救的,现在在京山后头的疗养院里。有两个多月了,那边有人照顾,情况还算稳定。”
“是什么病?”
“心梗。”
“……”
“你不去看看?”武杨试探地问她。
霍皙垂着眼帘,“我怕我去了,他病得更严重。”
那个他,指的是霍皙的亲生父亲。
许怀勐。
家务事,不好劝,武杨琢磨了一会儿,又说:“好歹也是你爹,知道你俩不亲,怎么说也回来了,什么时候想去,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安排。”
霍皙别开目光,赌气似的,“不去了。”
她说完,眼睛里好像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虽然一直望着窗外躲闪着别人的目光,但是武杨听出来了,那瓮声瓮气的鼻音,是为她爹伤心哪。
说起霍皙的身世,那要从她出生之前讲了。
20世纪80年代,霍皙她爹和领导一起南下视察沿海经济线,当时,霍皙她妈是她爹随行的外文秘书,名字叫霍梦狄。祖上是江苏人,1983年高考,小姑娘考上了北大的文学系,辅修外语。一次上头来人视察,霍梦狄代表系里的女学生站在校门口做迎宾礼仪,南方姑娘,面容姣好,生得通透又漂亮,落落大方,思维清晰,还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和外语,一下就被秘书办的主任瞧上了。那时候对外交流,一直缺人才,把她叫过来细细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姑娘会的还真不少,算是个文武全才。
于是跟霍皙他爹许怀勐汇报以后,组织拍板,毕业以后,送她和一批学生去北二外又学了两年西欧语系的语种,当成人才重点培养。
在北二外学成之后,1987年,霍梦狄这才被特招入伍分到秘书办工作,正好归在许怀勐的后勤部门。
认真谨慎的姑娘,对待这份工作甚是勤勤恳恳,许怀勐工作忙,天南地北地出差,霍梦狄跟在外头颠簸常常一去就是个把月九尾狐外传,风吹日晒的,也从来没怨言。日子一长,不仅秘书办的人对她印象不错,连许怀勐也开始注意这个年纪轻轻的外文秘书。
比如这姑娘肯钻研,做事认真,第二天要用的材料,哪怕是前一天晚上临时通知,她也得熬夜一字一句地给翻译出来。
比如她细心,很多许怀勐的机要秘书想不到的事情,她都记在心里,并且做得无声无息,不邀功,不张扬,事事妥帖。
一次出差,深圳多雨,许怀勐腿上有旧疾,她提前向招待所服务员讨了热水,给他布好了要用的药,起身离开时意外与中途回来拿文件的许怀勐撞了个正着。
许怀勐长得刚毅,很有气场,两人在房间里面对面,小了他十几岁的霍梦狄有点儿不知所措。最后,只红着脸说了句首长好,就匆匆跑了出去。
望着小姑娘局促的背影,许怀勐笑得很宽厚。
晚上他去和老战友叙旧,兴致很高,喝了点儿酒,司机送他回来,霍梦狄和司机吃力地把他扛到房间里。司机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看着首长不省人事,尴尬地挠挠头,这……怎么办啊……
霍梦狄也为难,僵持了一会儿,她让司机先把车还回接待处,然后给同来的赵秘书打了电话,可电话打到一半,许怀勐就难受地跑进了洗手间。
霍梦狄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也跟着跑了进去,其实许怀勐酒量不错,只是冷热交替,他不适应南方的湿冷天气,感冒加剧,有点儿反胃罢了。
她拍着他的背,给他递水,语气关切又着急。
“首长,您哪儿不舒服?要不让医务室来人给您看看?”
许怀勐洗了把脸,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去看她。
霍梦狄因为着急,脸颊红扑扑的,眼神乌黑清亮,她穿着朴素的白衬衫,长发编成了辫子盘在脑后,神情里,还真带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娇憨。
许怀勐摆摆手,“不用,你去拿一件干净衣服,准备一杯热水,就回去吧。”
说完,他便靠在窗户旁的沙发上合眼小憩。
不多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许怀勐睁眼,“怎么还不走?”
霍梦狄端着一杯蜂蜜水,臂弯处搭着一件还湿着的米色军衬,咬着嘴唇,快哭了。
“您那件换洗的衣服下午让服务员给洗了……还没干呢……”
许怀勐失笑,“没关系。”
他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其他的衣服换,一边系扣子一边看她,眼神充满探究,“你好像很怕我?”
她跟了他一年多,工作能力不错,待人接物也很是得体大方,唯独和他独处时,总是战战兢兢的。
霍梦狄低头,老实承认:“是。”
喝了酒,许怀勐神色不似往常工作时那般严厉,倒是像个平常长辈。
“你倒是说说看,怕我什么?”
她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许怀勐想起来了,之前有件公事,因为秘书办的人和对方沟通时出了差错,他当时发了好大的火,随手就将旁边人桌上的茶杯给摔了。那滚烫的茶水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浇在那个人的手上。
后来他才知道,那茶杯是第一天来报到的外文秘书的,才刚进门,就遇上他发脾气,听说小姑娘吓得脸色都变白了,手上被烫了三个水泡也没敢吭声。
“上回那事儿不是冲你,公事上半分都不能出差错。那天是我态度不好,急了些,没想到让你遇上了,今天给你道歉。”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手背上,“真对不起了。”
霍梦狄赶紧摇头,“不要紧的。”
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眼儿的。
衬衫上的扣子有一粒缠在了扣眼的线上,怎么也扣不进去,因为在领口,许怀勐看不到,弄了一会儿,对她说道:“小同志,要是不记仇了,能给帮个忙吗?”
霍梦狄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顿悟,匆匆去拿桌上的小剪子,许怀勐仰着头,她站在他下巴往下一点儿的地方,神情认真地剪着扣眼上的线。
她身上有种若有似无的馨香,很年轻的味道,在招待所昏黄的壁灯下,脸颊微粉,很纯净。
许怀勐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很多年不曾有过的感觉。
一种冲动,一种心悸。
“首长,好了。”
霍梦狄收好剪刀,叫了他一声。不知怎么,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股味道,一半是敬畏,一半是纯真。
那是专属于年轻女孩儿的,不世故、不圆滑、纯净、朴实。
两人目光相对,长久未动。
窗外是滂沱大雨,雨水哗啦啦敲在窗台上。许怀勐脑子一热,借着酒劲儿,一低头,就吻住了霍梦狄的嘴唇。
那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荒唐的一件事,也是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那一年,许怀勐四十二岁,霍梦狄二十四岁。
他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还有一个前妻留下的五岁的儿子。
可最终,霍梦狄还是走了。
走得匆忙燕秀工具箱,又无声无息。
人们都传她那一次在深圳出差认识了什么了不起的富商,着急去给人家做阔太太,要不怎么连这么好的工作都不要了?
转业报告打上去,许怀勐不批,趁着傍晚去找她,她宿舍大门紧闭,他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他承诺:“我会娶你,你给我时间。”
叫了半晌,门后才出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她一哭,许怀勐就知道完了,她这是非走不可。
霍梦狄走的那天,北京下了第一场春雨,送她去火车站的绿吉普在视线中渐渐开远,像是带走了一段谁也不知道的往事。
许怀勐知道她是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不想让风言风语毁了他的前途,他心如刀割,也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背上这份歉疚,但是他不知道,霍梦狄走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非常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霍梦狄母亲早逝,只有一个父亲,她大着肚子回了江南老家,父亲先是伤心恼怒,随即才叹气,罢了罢了,工作没了就没了,孩子你要是想生,我们也不是养不起,但是只有一个,我们得生得有骨气。
霍爸爸的意思,不管孩子是男是女,和北京,和北京那个人,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就这样,1989年,霍皙出生在了苏州。
起初,霍梦狄一个人带着女儿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生活得十分艰辛,有好心的邻居过来说媒。对方是个四十多岁丧偶的老板,膝下无子,人很老实,只要霍梦狄肯嫁,将来和他再生个孩子,他愿意把家业交给霍梦狄共同打理,也肯定会把这个女儿当成自己亲生的疼。
可霍梦狄知道以后,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关起门来依然和女儿独自生活。
问她为什么,她只幽幽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别人不知道,霍梦狄自己清楚,说是会把女儿当成自己亲生的疼,可到底,他不是她的亲爹。
她拒绝他人的好意和情感,一个人抚养着女儿,给她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她有骨子里的骄傲,也有不为人知的、放在心里的执着专情。
后来,霍梦狄因病死了。
留下了十七岁的女儿霍皙达人盒子,和八十岁高龄的父亲。
再后来,不知她过世的消息怎么传了出去,没过一个月,忽然就从北京来了人。
来人很礼貌,站在霍家门口,彬彬有礼,斯文得体。
对方说,孩子的爸爸想把孩子带走,带到北京去养。
霍老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把声音嚷得震天响,对方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一一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老爷子气得两眼一翻,住进了医院。
那时候霍皙躲在老院子的屋后,见到外公昏倒,何广位猛地跑出来推开那个人,哭得声嘶力竭。
她说:“你们走,我哪里也不去,我不认识你们,我也没有爸爸,我只有妈妈。”
十七岁的霍皙,因为母亲去世,身心受到严重打击,患上了抑郁症,整整一个月没有和人说过话。
她哭得几近崩溃,语无伦次。
来人安排霍老爷子住进了苏州最好的医院,霍皙站在医院门口,手足无措地听那个人劝外公。
“老爷子,您已经八十多了,就是有心想照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者说,现在她还小,带她去北京,一是为了她有个好生活,二是让孩子开阔眼界,将来谋个好前程。”
老爷子纹丝不动,冷哼一声。
“我们霍家的女儿,不求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就好。”
对方抓住老人家的软肋,接着宽解:“您也看见了,孩子现在不爱说话,状态很有问题,母亲去世对她来说是个打击,您让她到北京去,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儿。您放心,那边一切都安排好了,让孩子过去把高中念完,然后上个好大学。”
老爷子有一丝动摇。
对方给了他最后一句话。
“而且,您总不希望孩子没爹,让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不是?”
病房里长久沉默,半晌,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孩子他要是想要,就让他带走吧,但是只有一条,要想霍皙走,他得亲自来接。”
2007年,盛夏,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霍家门口农家秋色。那是霍皙人生里第一次对“父亲”两个字有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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