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北往事》第五期 有奖连载-白马时光图书
——上期回顾:
在车里,霍皙伸手接程聪名片那一瞬间。
他和沈斯亮无声对视,眼神里有着不为一件事儿却又十分相同的无奈和茫然。
为女人喜影网,为爱情,也为自己。
一个是妥帖细致、温文尔雅、事事于无形的人。
也是一个对自己茫然,却把别人看得透彻清醒的男人。
这是宁小诚。
一个是深沉精明、斯文内敛、事事要张狂的人。
也是一个和霍皙有着深仇大恨,更是爱霍皙爱到骨血里的男人。
这是沈斯亮。
第五期
第一章归来
那时春景正盛,年少轻狂。
如今一语成谶,悔不当初。
(5)
十一点多,除了路灯,哪里都是黑漆漆的,偶尔有警卫巡查,碰上他们用手电照了照。沈斯亮不耐烦地抬眼看过去,警卫认出来,迅速收了手电。
小诚跟对方蛮有礼貌,“车在礼堂,拿了马上就走,给你们添麻烦了。”
带队的排长认识两人,在这院里住的时间比他们这些人都长,赶紧说了句不要紧。
在外头折腾了半个月,车马劳顿,沈斯亮精神确实是有点儿不太好。他一只手勾着行李箱,脖子往后仰了仰。
这是沈斯亮累极的状态,他一累,就不爱说话。
等那一队警卫走远了,小诚才又开口道:“我估计武杨今天没答应程聪这局应该是去接霍皙了,不是冲你,要不就是蓓蓓没办法了才找的他,你别……”
“我知道。”沈斯亮说,“他本来也不太爱跟程聪那帮人在一块儿,我没多想。”
“那就行。”
礼堂广场外停了不少车,路灯一照,很亮堂让爱滚蛋。宁小诚跟他在里头绕了两步,走到沈斯亮车前。
他的车是很低调、很大众的款式,黑色奥迪,沈斯亮打开后备厢把行李扔进去,拎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扔蛇门。
水是车上常年备着的,国外进口的拓地,价格昂贵,沈斯亮这个人对随身用的东西一直有种变态的专一和热衷,也很讲究,牌子从不轻易更换。
沈斯亮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半晌,才靠在后备厢上低低地叫了宁小诚一声。
“小诚。”
“嗯?”
“当初……你们是不是觉着我对她做得挺过的?”
过吗?能不过吗?
一个刚刚大四的姑娘,二十出头,好端端的,硬是被他逼得退学离开了北京,在外风雨漂泊三年,无人敢问生死,如今回来还得胆战心惊,不敢让他知道。
可是要说过分,倒也不过分。
好歹,那是一条人命。
宁小诚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那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外人,关系再怎么近也是插不进手的。
沈斯亮温吞地拧上瓶盖,“她之前给我打过电话。”
小诚诧异,“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吧……”沈斯亮微微蹙起眉,好像在回忆,“接起来,没人说话。”
那天他刚上班,在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通知要出差,他站起来往外走,手机扔在桌上,回来的时候屏幕正好亮着,一串他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想了想,还是接了。
那边没人说话,他喂了两声,电话就挂了。
小诚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是她?万一是打错了呢?”
“不可能。”沈斯亮蛮嘲讽的,“打了电话又不敢出声,这事儿就她能干出来。”
“不管怎么说裴东来,就一句话。”宁小诚打开他递给自己的那瓶水,仰头也灌了一口,舔舔嘴唇,“二朵儿挺怕你,这个坎儿,你能过去,皆大欢喜。你过不去,也一个人挺着,别得不偿失。”
宁小诚是告诉他,也是威胁他,邱小冬别乱来爱蜂网。
沈斯亮紧紧盯着他,眼里温度骤降,宁小诚也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气氛忽然变得很冷。
一秒。
两秒。
三秒。
沈斯亮忽然笑了,他点点头,眼神和缓了几分,“我知道了。”
他说他知道了李宫俊,就是真听进去放在心上了。宁小诚也笑,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明天有空了,约上武杨,一起吃顿饭,也好长时间没聚了。”
“下周吧,这周有个会,得开几天。”
“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关于国际安全方面的吧,老刘也在受邀之列,得发言。”
沈斯亮从南京毕业以后,一直在外事局的二处工作,老刘是他的直属领导,也算是他们半个长辈。
宁小诚知道他忙,点头应下了。
沈斯亮上了车,隔着车窗,宁小诚叫住他:“你最近跟那谁……”
沈斯亮装傻,“谁?”
又将他。
宁小诚不吃他这一套,“别打马虎眼,你就说有没有吧。”
沈斯亮倒车,“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甭听人瞎传。”
宁小诚踢了他车屁股一脚,笑骂他:“滚吧!”
沈斯亮一个人开着车,出了大门,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转,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把车停在了原点。
已是深夜。
街上空旷无人,偶尔有过往的出租车开过,呼啸着带起一阵风。
沈斯亮点了根烟,渐渐望着街对面那一幢幢灰色家属楼出了神。
霍皙这一夜睡得都不安稳。
一闭上眼,梦里那些人和事就不停在脑海里回放,折磨得人浑浑噩噩,筋疲力尽。
早上六点,她蜷缩着在被窝里醒来,一摸鼻尖诺雷得,冰凉。已经开春,城里早就停了供暖,又是老房子,常年没人住,一说话,屋里都有回音。
她在被窝里搓了搓脸,想赖床,等了几秒,还是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今天是去报社报到的日子,不能迟到。
她当年离开北京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但是之前学校组织的招聘会上,霍皙已经提前跟一家报社签了合同。
三年期限,对方见她辍学,想解约,可是又舍不得那笔违约金,思来想去,干脆把她发配到了下属杂志社做记者,月薪非常少。
那是个地理杂志的风景摄制组,杂志每季度出一本,因为经费紧张,一次采风往往要拍够一年的素材。霍皙吃苦耐劳,跟着摄制组什么地方都去,一干就是三年,三年期满,本来打算不再续约,恰逢她要回北京,杂志社的领导私下里找她谈话,问她愿不愿意去报社总部工作。
杂志社的领导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早年从报社退休又返聘的,干新闻这行四十多年,很有眼光,也很严厉。霍皙虽然学历是个硬伤,但是好在工作能力不差,有股子韧劲,老头儿挺喜欢她,便在一次去北京出差的时候跟报社主编提了一嘴。
报社正是缺人的时候,用谁都是用,老头儿在这行里挺有威望,主编当卖他一个人情,就同意了。
虽然是个实习记者,工资不高,可总算是在北京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霍皙起床叠好被子,经过镜子,她无意瞥了自己一眼,忽然,就惆怅地叹了口气。
在外头混了三年,人都混糙了。
她收拾停当,拎包下楼,走出单元门,暴露在阳光下,于是便彻底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有人从食堂回来,路过家属楼门前,惊喜地叫她:“霍皙!”
她笑着点头,“哎。”
“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话充满了惊奇,意思分明是在说,你怎么还敢回来?
霍皙按了一下车钥匙,黑色吉普车灯闪烁两下,她开门把包扔进去,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
“刚回来。”
那个人不再说话,霍皙上了车,几个人才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她还有脸回来?不是说当年出事儿,人死在外头了吗?今天这冷不丁一见,真吓了我一跳……”
“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你们男人可真肤浅,等着吧,这下有好戏看了。沈家那位正主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呵呵,是你们女人嫉妒吧,别忘了,再怎么不善罢甘休,人家也是处过几年有感情在的,要是真想下手,用不着等到现在。”
“呸!什么男女朋友,那是她贱,主动爬到人家床上去的!”
“劝你这话在咱们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别再往内院里传了。没看见她开的是武杨的车吗,回头让小诚那帮人听见情归新泽西,没你好果子吃。她爹虽然病着,可人毕竟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成成成,知道了,知道了……”
车子渐渐开远,仿佛那些腌臜闲话还在耳边,霍皙满不在乎地笑笑,直奔报社而去。
她这个人,心大,用那个人的话说,叫没心肝,忒自私。只要你们别得罪我,我自己活得也还挺好,你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京联报社成立到现在,正好是第二十个年头,相比国内那些历史悠久、根基深厚的大报社虽然矮了一头,但是经过近几年的努力,也日渐成为城里相对主流的政经媒体,考试应聘的流程甚是严格。
霍皙算是半个空降兵,一出现在报社门口,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诡异气息。
为了今天上岗,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个落落大方的好印象,她特地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韩敏英,一件剪裁大方的白衬衫,外头搭了件灰蓝色的套头毛坎肩,同色的牛仔裤,外加一双高跟鞋。
高三那年学校组织体检,霍皙身高那一栏写着169.9,后来大学时期也组织过几次体测,可每年,霍皙期盼的那0.1从来就没长出来过。
她脚上那双鞋的鞋跟足有五厘米高,一个一米七四的高挑美女,站在办公室门外,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霍皙礼貌地回应众人的目光,先跟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大家好!”
座位上站起了一个人,像是管事儿的,微笑地朝她点点头,“你好,有什么事吗?”
霍皙递过自己的档案和杂志社的推荐信,说明情况:“我是来报到的,实习记者,霍皙。”
听闻这话,底下坐着的人迅速交换起了目光。
早就听说最近组里要来个新人,是附属刊那边执意要送过来的,原以为是社里哪个领导家的关系,没想到,是个美女。
管事儿那个人接过档案,赶紧客套地笑了笑,“小霍啊,早就接到通知了,快进来。”说完,还很主动地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我叫沈晏丽刘小震,是咱们生活组的副组长,你叫我沈姐就行。”
语毕,沈晏丽迅速打量了霍皙一番。
脚上那双鞋是Jimmy Choo的经典款,应该有些年头了,外头那件毛衫是Brunello Cucinelli的,包看不出品牌,但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女人见女人,难免要较量,见到霍皙,沈晏丽心里摸不准她是什么来路,但还是决定先拉近关系。
“咱们组长在主编办公室谈事儿呢,来,我带你进去。”
报社主编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姓杜,头发稀少,满面红光,长相很喜庆,见到霍皙也没多问别的,瞧瞧她,又瞧瞧她这些年在杂志社写的样稿,中肯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赵老师推荐过来的人我信得过,咱们社又多了个青年军,以后好好干。”
说完,主编把霍皙写的几篇样稿递给办公桌对面的男人,“也是你手底下的人了,底子不错,好好给我带着。”
霍皙站在办公室中间,那把椅子正背对着她。
男人接过来翻了翻,半晌才嗯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冲她点点头,“严靳,你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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