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宛如阿修罗》 所有烂事都不合时宜地在一个烂天赶到一块儿了-互文
宛
如
阿
修
罗
长篇推送,节选自《宛如阿修罗》,送给或五脊六兽或冻得发蒙或单纯喜欢向田邦子这个昭和时期全民热爱的女作家的读者您。向田邦子的文字总能一发入魂,把生活的真相和本质摆出来,让读者笑中带泪,觉得再差劲的生活倒也有过下去的理由。本节选的前情是七十岁的老父亲出轨长荣场站,四个姐妹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人物简介
二姐卷子,41岁
疑心丈夫出轨
三姐泷子,29岁
刻板书呆子,不会恋爱
大姐纲子,45岁
寡妇,第三者插足
小妹咲子,25岁
跟拳击手同居
父亲恒太郎,70岁
出轨年轻女人
母亲阿藤
饱受背叛之苦
卷子所谓的去买东西只是随口找了个托词,她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去买的东西,只是不想就这么回去。和纲子分开后,她漫无目的地信步走在街上。
不管卷子怎么努力地想要忘记,鹰男在电话里的声音却依然在她耳边回响着。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代官山,恒太郎的情人所住的公寓就在附近。
“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卷子自嘲似的笑笑,正打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如坠冰窖,呆立在原地。
站在那栋公寓前的不正是母亲阿藤吗!虽然她手上拿着购物篮,用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卷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站在那茫然若失地注视着那栋公寓的就是阿藤,绝对不会错。
卷子急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慌张之下,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儿童自行车。阿藤闻声回头,看到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掠过哀伤和羞耻交织的神情,嘴角露出了羞愧的笑容。她似乎想对卷子说些什么,却突然倒了下去。购物篮里的鸡蛋盒也随之掉在地上,盖子飞到一边,鸡蛋在水泥地上摔碎了,黄色的蛋液四处流淌。
“妈!妈!”卷子几近疯狂地大叫着冲到母亲身边。
来往的路人见状纷纷聚集了过来。卷子叫了救护车,拜托周围的人暂时帮忙照料母亲,自己转身跑向那栋近在眼前的公寓,用力敲着挂着“土屋”门牌的那道门。
“爸!爸!爸!”
隔壁的门开了,一个有些风尘气的中年女人探出头。她头上卷着发卷,似乎刚卸完妆。
“土屋太太好像出去了。”
“那您……”
“一家三口一块出去的,有一会儿了。”
“请问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
卷子大失所望,只好跑回母亲身旁。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小编画外音:与此同时,父亲恒太郎正在跟情妇在冷饮店里。)
这个时候,恒太郎正在附近的一家冷饮店里。这是一家有着落地玻璃窗、充满现代气息的冷饮店,里面熙熙攘攘,满是带着小孩子的年轻父母。恒太郎和友子在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旁边相对而坐,男孩手拿着冰激凌,正在游戏区玩耍。
“你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我打算结婚了。”友子看着玩耍的儿子,语气平静。
“结婚……”恒太郎一时说不出话来。
男孩玩游戏机似乎中了奖,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妈妈!爸爸!”
两个人向男孩挥手作答。投币点唱机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恒太郎和友子相顾无言。
友子对这位年龄相差悬殊的情人依然余情未了。她爱恒太郎,但同时她也清楚,分手在所难免。她苦思良久,终于做出决断。
恒太郎自然深受打击。不过他毕竟比友子年长许多,努力克制着内心波动的情绪。店里播放的背景音乐欢快依旧,他们却只能把哀伤埋藏在心底,静静交谈。
男孩跑向他们,恒太郎注视着友子的眼睛。“是吗?那恭喜了……”
友子默默地点头。
或许是感受到气氛不寻常,男孩满脸诧异地看着父母。
(小编画外音:与此同时,大姐遇到姘头的正室找上门来。)
纲子跪坐在玄关门口,与气势汹汹杀上门来的丰子互不相让地瞪视着对方。
“我家先生,不会是在您这吧?”
丰子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高端访问,脸上却掩饰不住地扭曲着。
纲子心下害怕,但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怎么会,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丰子试探似的四下打量着玄关:“那鞋柜,文君竹打开看看的话梁海山,我家先生的黑色皮鞋该不会正好就在里面吧?”
“请您随便看,里面虽然有双黑色的皮鞋,但那是我已经过世的丈夫的遗物,还有我儿子的旧鞋子。”
纲子努力压抑着慌乱的心跳。贞治这时就躲在里面的房间里。
“请问你先生穿几号鞋子?”
“我丈夫穿二十五号半,我儿子穿二十六号。”
“是吗,父子俩都是一副好体格呢,我先生虽然个子不矮,但却脚不大……当然这些不用我说,您肯定也一清二楚。”
“您真会说笑,”纲子干笑着,“我怎么会知道?”
丰子突然柳眉倒竖,说了声:“请让我看一下。”便要伸手打开鞋柜。
“啊!”纲子顾不上自己没有穿鞋,直接穿着白色布袜便跳到玄关的水泥地上,按住鞋柜门。
丰子一副“你终于露馅了”的神情:“你也失去了丈夫,应该能够了解我的心情,了解女人被夺走另一半的痛苦……”
纲子飞快地打断她:“但是你丈夫至少还活得好好的,我丈夫却已经死了。”
“人明明还活着,心却跑到了别人那里,这种感觉更难熬。”
“这句话请你对你先生说。”纲子傲气地扬起脸,却突然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般惨叫一声——对面的丰子从皮包里拿出一把手枪,正对着纲子的胸口。
“你、你想干什么春到湘江?”纲子本想质问她,但已经忍不住牙齿打架,腿如筛糠,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背后的纸门打开了,贞治眼看着事情要不可收拾,赶忙冲了出来,但当他看到手枪,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你、你别做傻事!”
纲子和贞治都脸色煞白,呆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丰子缓缓扣下扳机,枪口“嗖”地一声喷出水来,淋湿了纲子的衣服。
“水量还挺大,这水枪……”
“水枪……”纲子呆呆地看着丰子手上的枪。
“丰子!”贞治咆哮道,丰子把水枪扔到一边,尖声笑了起来。转瞬间又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贞治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看神情恍惚的纲子,又看看另一边泣不成声的妻子。他正要出声叫丰子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纲子猛然回过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客厅,拿起了电话。
“喂,哦,是卷子……”纲子拿着话筒,突然脸色大变,“妈晕倒了……喂!”
丰子逃跑似的回家去了。贞治目送她远去后,也走进客厅,但纲子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医院在哪里?嗯,嗯,嗯,为什么不是在国立,而是在广尾,喂?好,我马上就去。”
“你妈妈怎么……”贞治刚一张嘴便被纲子冷冷地打断了:“你请回吧潘宏伟。”
“……”
“虽然我并没有说要你保护我——但是刚才如果是真枪,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不是,呃……”
“这么长时间,承蒙您照顾了。”
纲子已经不是刚才的纲子。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毅然决然的气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贞治追上去想拉住她,却被纲子用力推开了。
那天晚上,姐妹四个赶到广尾综合病院时,阿藤正在打着点滴。她脸色死灰,完全看不到一丝生气。
姐妹四个满心焦急,却无能为力,只能守在母亲身边陪伴着。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鹰男扶着几乎是坠在他身上一般的恒太郎走了进来无证神医。鹰男匆忙结束出差赶回来,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国立老家,找到了喝到酩酊大醉才回来的恒太郎,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卷子冲到父亲面前逼问着: “爸……爸,妈妈晕倒的地方,你知道哪里吗?就是在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公寓前啊,妈妈就站在那里啊!”
第一次看到卷子这么激动,鹰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恒太郎也目瞪口呆。卷子厮打着恒太郎:“妈妈早就知道了!你星期二和星期四下午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但是,妈妈什么都没说……即便她不说,妈妈也毕竟是女人,她拿着购物篮,就那样站在公寓前!爸爸!你倒是说话啊!”
“住手!”
鹰男张开手试图护住恒太郎,但卷子扬起的手还是重重打在父亲的脸颊上。
“你有什么资格跟自己的父亲动手!”
“这不是我打的,是妈妈打的!”
“少说那些自作聪明的话!妈妈并不反对,所以即使知道了也不说什么……”
卷子大叫着打断了丈夫:“怎么可能不反对!妈妈如果不反对,又怎么会到那个女人的公寓前边站着!妈妈明明是因为嫉妒到极点,生气到极点才说不出来!妈妈得有多寂寞,她一直都爱着爸爸!”泪水从卷子的眼中夺眶而出,“你对得起妈妈的爱吗,爸爸?”
鹰男双手抓着卷子的肩膀:“他努力工作,买了房子,把四个女儿养育成人,之后……他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是偷偷享受一点人生的乐趣,就是那样的不可原谅么?”
“以自己老婆的眼泪为代价去享受乐趣吗。”
“他心里肯定也是愧疚的,祈求着妈妈能原谅他。肯定一直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既然这么愧疚,直接分手不就行了?”
恒太郎始终垂头丧气地一言不发。
纲子看不下去,走到中间把两人隔开,说:“别说了!”
“不要在妈枕头边上说这种事!”泷子和咲子也大声说道。这时,鹰男发现一个大礼金袋从恒太郎手上滑落下来。他捡了起来,厚实的礼金袋背面写着‘竹泽’二字。
“爸爸……”
“这个,你代我……”恒太郎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思则凯,“她要结婚了。”
“结婚……”
众人讶异地看着恒太郎。恒太郎跌跌撞撞地走到阿藤的枕边,对昏迷不醒的阿藤说:“老太婆,我被甩了,被别人甩了以后才知道回来,哈哈。”恒太郎嘴角掠过一丝自嘲的苦笑,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呜呜”地哭泣起来。
众人默默走出病房,只留下恒太郎一个人。
来到走廊时,泷子忍不住先开口说道:“那个人要结婚……”
姐妹四个不约而同地看向鹰男手上的礼金袋。
咲子打破沉默,喃喃地说了句:“和我一样。”
“啊?”
“我要生孩子了。”
“生孩子?”卷子瞪大眼睛,“所以你之前不吃饭,说到底还是因为孕吐的缘故?”
咲子点点头,卷子不由露出苦笑,鹰男也不禁失笑。
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看到恒太郎的背影。他低声呜咽着,肩膀不住地颤抖。众人默默无言,只是木然注视着老父的背影。
阿藤再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在昏迷中离开了人世。
再没有人去做腌菜了,腌菜桶就那样被弃置在了庭院的角落里。那把握柄发黑的菜刀,阿藤忘记拿回厨房,仍然原封不动地放在压菜石旁边。腌菜桶已经开始渐渐朽坏了,在幽幽的月光的映照下,显出历经岁月风雨的饴糖色。
恒太郎独自坐在廊檐下,眺望着庭院。“喂。”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蒜苗回锅肉。
“喂——喂——。”
总是像空气般无处不在的阿藤已经不在,竹泽家的火似乎熄灭了。
春风逐渐和煦起来时,人们在一个午后,安葬了阿藤的骨灰。
从举行葬礼到最终下葬的这段时间里,竹泽家的人们也各自经历了一些变化。咲子和阵内结婚了,她肚腹隆起,孕相已十分明显。阿藤下葬这天,咲子已然穿上了孕妇装。泷子和胜又的关系虽然还是老样子,但两人的交往也已不再避人耳目。即使是这天这样的场合,胜又也仍然陪在泷子左右。
然而,最大的变化却是出现在恒太郎的脸上。数月以来,恒太郎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走路的姿势也没有了以往的挺拔,本来就寡言少语的他似乎愈发地沉默了。
“那个……”胜又笨手笨脚地舀水冲洗着墓碑,在泷子的耳边小声说话。
“什么?”
“就是,漱石的《虞美人草》的尾巴。”
“尾巴?”
“这就是结尾,你知道结尾是怎么着的吗?”
“不知道武功山帐篷节。”
胜又小声说:“‘近来只流行喜剧。’”
安葬完母亲的骨灰,一家人把恒太郎送回了国立的老家。回家路上,鹰男不由喃喃地念叨一句:“简直就是阿修罗啊……”
“什么?”
走在两侧的胜又和阵内转过头,一脸讶异地看着鹰男。姐妹四个在他们前面并肩走着。鹰男看着几个女人的背影,说:“女人就是阿修罗啊。”
听到鹰男似乎有感而发的话,胜又问:“阿修罗是什么?”
“阿修罗是一种印度民间信仰的神袛,据说表面上标榜着仁义礼智信,但实际上气量狭小,喜欢说别人的坏话,是愤怒和争斗的象征。
“所以也就是战神对吧?”
胜又也向几个女人的背影看去。
阵内重重地叹息一声:“阿修罗吗……”
“男人完全不是对手啊。”鹰男说这句话时,四姐妹同时回头。
“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男人赶忙说:“什么也没说。”
四姐妹再度往前走。
“小心点吧。”鹰男压低嗓门,另外两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宛如
阿修罗
难道女人的幸福,
就是隐忍维持死水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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