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汉城访古》《坚守自我,灼灼其华》《四叶草》 巴中日报副刊170702-巴中文艺
《得汉城访古》——程万学
《坚守自我,灼灼其华》——李烨
《四叶草》——许伦
得汉城访古
程万学
久闻得汉城大名,适逢“五·一”假期,天气晴朗,丽日高照,于是骑上摩托车,出巴城,经通江,至永安,踏山路,攀危岩,一游得汉城、擂鼓寨。
一
从通江县城至永安镇的公路,一直沿着宕水在山间穿行。哪怕到了永安,两边山势也仍然陡峭。宕水河边,永安镇依山而建。
不是说得汉城就在永安镇吗?城在哪里?眼前所见,完全没有城市应有的开阔,只有山区小镇无法逃脱的逼仄。
所幸偶遇一位叫杨贵德的老先生,不仅让我找到了镇后通往得汉城的那条乡村公路,而且让我有了一位难得的好导游。
入乎其间,才发现怪不得如此难寻。原来,得汉城早已破败荒凉,为练兵地、为县城、为“八柱”之一都早已成为历史。今天的得汉城已然更名为得汉村。
“在山上有古县城遗址,还有古代衙门制作的‘囚凳’。至于秦汉以来的瓦当等物,那就很多很多了。”杨老先生介绍。
在他带领下,我来到了得汉城北门遗址。
盘旋的山路,土垒石砌的城墙,石头修建的险要城门,城门上用于插入门闩的孔洞全都还在。在城门外,一面陡峭的石壁上,古人留下的诸如“固国不以山溪险,成城全靠众志坚”之类的约莫上千字的题刻也清晰可见。
“据专家考证,最早的题刻还是汉代留下的蛇蝎情人,可惜天长日久风化模糊,现在已看不到那一幅了。”杨贵德老人不无惋惜地说。
“汉初萧何曾在此储粮屯兵,南宋洋州州衙曾设于此,清代县署曾迁此3年位面审判者,红四方面军曾将大本营驻留此地……”说起得汉城的前世今生,杨老先生如数家珍。
站在北门悬崖上,俯瞰车来车往的S302公路,环顾四周乱石中长出的葱绿树木,沐浴着山间清风,听偶尔一两声鸟叫虫鸣,杨老先生介绍的历史仿佛成了一部生动的纪录片,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份兴亡之叹。
谁说大地亘古不变?人世有浮沉,土地也一样。昔日“得汉城”今天已变回“得汉城村”,如此连降三级,岂不悲摧?
二
正当我以为此行可见之景已全收眼底,再无新景值得一看,拟将返程之际,杨老先生居然变身为诗人,吟出一首回环诗:
天明擂鼓震小坪,小坪鼓震惊汉城。
汉城菜园金鸡叫,鸡叫菜园到天明。
“这首诗把这周围的景点都概括完了。‘天明’即天明寺,建在宕水对面的擂鼓城上;‘小坪’即小坪寨,也与天明寺擂鼓城隔河相对,与得汉城相隔不远;‘汉城’即得汉城,就是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菜园’是指得汉城内有地有水,可以筑城长期坚守。”
凭着这首回环诗,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对岸的擂鼓城天明寺看看。
骑车从得汉城下山,经永安镇街道,穿过宕水,沿着陡峭崎岖的公路骑行约30分钟,就到了擂鼓城下。
下车后爬行一段陡峭的山路极品瞳术,穿过三道石砌的城门,站到擂鼓城之巅的悬崖边,对岸得汉城、永安镇、小坪寨尽收眼底。
得汉城何以“雄镇巴西”?我似乎瞬间领悟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它背靠群山,形如乌龟,四周皆为悬崖绝壁,三面临涧,西接远山,东为宕水,南北皆为深溪,隔宕水与擂鼓寨相望,与小坪城互为犄角,每当战争来临,它们之间“擂鼓”互通消息,城内有肥田沃土,水源丰足,顶平数里,可以耕艺,有“菜园”,还可养“金鸡”。
在冷兵器时代,这样的所在,自然容易成为据险而守和拼死欲夺的雄关险寨!
西晋左思反思什么人能够掌握权力、获取高位时,曾说“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的原因不过是“地势使之然”。人事如此,山川的兴废岂不同样是“地势使之然”?
三
作为生于此,长于此,老于此的得汉城人,杨贵德老先生是不忍此城就这样荒废下去的。介绍完古迹,就像他曾经对无数来此的游客所做的一样,也不忘对我来一番“招商引资”宣传。
“如果有人投资,这里完全可以打造成为一个文化旅游景点,上次市里好几位专家在这里考察了整整一个月。你如果有认识的大老板就介绍到这里来搞开发吧!”
我没有识别商业价值的精明,也没有把握造富秘诀的智慧,作为一个骑游旅行者,我更关心的是得汉城的往事和遗迹。我与其探讨:“您有没有思考过,得汉城地处如此形胜之地,筑城历史又如此久远,为什么荒废?”
他想了想,说:“恐怕主要还是因为山脚下的那条公路吧,自从交通方式由步行变为汽车,得汉城地处山巅,若继续在此筑城,恐怕就多有不便了吧掌御九天。”
或许,除了交通方式的变迁,还有饮水的需要,有战乱之世变为太平盛世的宏大背景,有农业社会进步为工业社会的“千年未有之变局”。
应该是,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才共同构成了得汉城不可挽回的衰败,当然也造就了宕水边永安镇今日的繁荣。
就算有人投资,充其量在山巅建一个假冒的古迹而已,曾经的繁华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重现的了。
岂止是得汉城,想我巴城唐宋以来,南龛朝霞、红岩晚照、白塔凌云、金榜挂印、石龙镇江、平梁古城、东洞风穴、西华圣水这“古巴州八景”闻名川东北,其中一些盛景不是也已化为历史陈迹难寻其踪了吗?
对于那些已消失的古迹,我们有办法、有必要把它们全部恢复,作为今日繁华的证据吗?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生活,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理想,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事业,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建筑。
或许,古人想也不敢想的高速路、大水库、鳞栉次比的高楼大厦才是今天社会风貌最好的写照,也是今人留给后人最好的古迹。
坚守自我,灼灼其华
李烨
偶然读到袁枚的《苔》,心中甚为震撼。后问遍周围朋友,皆说不曾见识过这种奇异小花。也是,苔,多寄身于阴暗潮湿、阳光不到之处。其花甚微,粒粒如米,不及月季硕大清香,比不上牡丹雍容华贵,更不能与莲之不蔓不枝、卓然独立,相提并论,自然少有人关注。
无独有偶,前日与朋友采风,竟在山里的荒芜、阴湿之地,见到了大片大片盛开的苔花。微小,却精神。享受不到阳光,仍快乐地与清风共舞。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悲悯之情,顿觉天地间,再没有比苔花更渺小寂寥的了。渺小到鲜为人知,寂寥到不识斜阳,却也不言不语,不荒芜。
我想,即便在识它的人眼里,那花,也是开得单薄,开得苍凉而卑微的吧?
但它仍然开着。
开得沉寂铜山湖,也开得淡定。开得一样可以风生水起,触动人心。
无名之花,寄生于世,不取悦于人,亦不奢求关注。唯遵从内心,悄然绽放。红的,黄的,浅黄,似兰若兰的……朴素、菲微、简单,却平静、坚韧,心无旁骛,安然自得。只为不辜负春光,不枉行人间,为自己,也为世界,坚守一份灿烂与美丽。
看着这花,好一阵恍惚,竟以为自己就在那习习的风中,是其间最微弱的一朵,已将青春尽数遗落在光阴的角落了,也慨叹慕容云朵,也欣慰,更无憾。
从苔花身上,亦终于知道,你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不受限,种子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盛开。即便渺小如斯,亦决不自怨自怜,妄自菲薄。
其实,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朵独一无二的花,不会因为你开在悬崖、田野就失去色彩,不会因为你出淤泥荷塘卡帝兰,就沾染了污垢。更不会因阳光不到,世界就遗弃了你。有人高居庙堂,心怀天下;有人扎根悬崖,迎风怒放;有人将理想种在土地,与阳光同行。而比小草还要卑微的苔花,既无庭院可居,又无田垄栖身,便随心而动,或生于山涧,或依附于树木,或匍匐在山岩……洒下的汗水,是青春;埋下的种子,也叫理想。
我喜欢这花,喜欢它的质朴、平淡,它的低调、谦逊。
更喜欢它们成片盛开时的孤绝、执着,喜欢那繁华里染上的苍凉、坚守。
可能惟其如此,方在每一粒花里遇见自己,安于一隅,闲看世态,无需察言观色,有不理睬喧嚣浮躁的从容,有不计较人心的恬淡;可以承受不公与偏激带来的重,也可接纳微风吹散的轻……
所以,唯愿自己,也愿更多的人,皆如苔花,恬然自适,风轻云淡;更如苔花,开过,便是永远;坚守,亦可灼灼其华。
四叶草
许伦
古老的巴河将古老的巴州城一分为二,江南老城逾越千年的故事,江北新区见证新时代的变化,一同汇聚其中,静静地向东流淌。
早晨,太阳出来了,河水映照着两岸翠柳的影子,泛着银光,江南江北依山鳞次栉比的高楼掩映在森森林木中。悠闲的白鹤在远处的滩头嬉戏,安静的垂钓者举着鱼竿似在冥想,泊在岸边的小渔船上的渔人挥动竹篙开始忙碌起来。沿着河堤,一片片清新茂盛的三叶草在护坡上轻轻摇曳,朵朵白色的小花扬着可爱的小脸,静静微笑。它们或是感念这温暖的阳光带来休闲的游人,或是感谢昨夜的雨水抚去心中的疲惫与身上的微尘,纷纷展示着纯净而迷人的姿影。
记得我刚回巴州时,巴河满目疮痍,两岸长满了荒草,令人心酸。枯水季节,见底的河水在采砂船或采挖机的戕害下痛苦地呻吟。汛期到来风尘三女侠,肆虐的洪水卷积着沿岸的房屋、家具、家禽,发出愤怒的咆哮。号称巴山深处的明珠——巴州处于落后和闭塞中。十几年过去了,古老、朴实、勤苦的巴州人终于在本地乘上火车、坐上汽车经过高速公路穿越巴山,与世界相连,与时代接轨。而母亲河巴河通过清淤治污、拆乱筑堤、筑坝蓄水等整治,迎来了自己的春天,恢复了洁净美丽的面容,两岸坚固的河堤亦成为人们运动休闲的好去处。
广场上的钟声响了,悠扬的声音似穿越时空的天籁,声声回荡在巴山上空。漫步在河堤,闻到清新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的三叶草花的清香,我想起了那个传说。有一片三叶草为了让一个小男孩能得到幸福,在安琪儿的引领下,忍受着撕裂般的痛楚长出了第四片叶子。从此,四叶草成了幸运的标志。它的四片叶子分别代表着爱情、健康、名誉和财富。在三叶草中找到四叶草喻示着它会给你带来好运。一对恋人找到了四叶草,金默玉幸福地相拥着坐在河边,心绪随清清的河水飞向了远方。小孩在父母的指引下,怀着神圣与虔诚的心,在三叶草中细心找寻四叶草,草间飞出的野鸟不时引发阵阵童稚般的惊叫。老人沿着河堤散步,沉稳的眼神从花叶间拂过,似老友相遇,透出会心的愉悦。
小时候放牛的情形不觉出现在脑海:贫瘠的山坡上疯狂化学,老牛在灌木丛和杂草丛中寻找嫩叶。一个身着补丁衣服瘦弱的小男孩,赤着脚在草间寻找四叶草。刺藤划破了手,乱石扎伤了脚,他的心对来自书中神奇的美丽的名字充满了深深好奇和向往。杂草只让他失望,或只为了证明那是一个天外的传说。夜幕降临,小男孩牵着老牛慢慢回家。夜空涌现的星星眨着眼,再次点燃小男孩的梦想:大山外边,远方的世界一定能找到四叶草!
暖暖的阳光让我微微出汗了,我脱掉外衣。一只蜜蜂哼着小曲停在我脚下的小花上吸采蜜汁,探吸到小花蕊深处的点点蜜粉后,振动双翼,立即又移到另一朵小花上。游人中又传来惊喜的欢呼:我找到四叶草了!看着他们兴奋地举起四叶草夸张地自拍,我也欣慰地笑了:四叶草,四叶草,这是巴河孕育的四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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