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战狼》编剧刘毅:开场15分钟之内第一场打,必须是全片第二高潮 主角-昊人物
刘毅,1972年生于重庆,曾获“华鼎奖中国最佳编剧奖”。主要编剧作品包括电影,《战狼1》《战狼2》《我的美丽乡愁》;电视剧《少年包青天》《我的兄弟姐妹》,张纪中版《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
刘毅口述
我的朋友吴京
我和吴京有个共同的好朋友,《我的兄弟姐妹》导演俞钟。开始吴京要做《战狼1》的时候,他身边所有朋友都反对嘟嘟宝,觉得军事题材的电影不会有票房,没必要浪费时间浪费钱,但吴京坚持要做。坚持了两三年之后,他身边的朋友都改变了态度:既然他铁了心要做,大家就尽可能帮他。所以,俞钟把我介绍给了吴京,因为我之前去过部队,又有比较多的电影经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我跟吴京能玩儿到一块儿。
吴京跟我第一次见面接骨木魔杖,没谈电影,聊的都是玩儿的。“听说你也潜水啊?潜多深?”“没多深,四五十米百忍歌。”“听说你也爬山觌氅?爬多高?”“没多高,6000米。”“听说你还骑摩托?骑多远?”“没多远,横穿美国艾诗缇。”他感慨:“你可以啊。”因为他也潜水、登山、骑摩托,我们在聊各种玩儿,最后才开始聊剧本。中间又有各种军事专家、武器专家、外军专家来加入,终于有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剧本。
然后就来了一个任性的制片人老吕──吕建民。剧本弄了两年。当然,这两年也不光是弄剧本,还有很多和剧本无关的事情。因为开始筹备,剧组堆着各种“战争物资”──作为道具的枪炮、匕首、服装,大家兴致勃勃地把玩着各种军品,可以明显感觉到拍这部电影就是因为我们喜欢玩。剧组就是一个男生宿舍,区别只在于,那些“枪”以前在纸上,现在在手里。
吴京是动作导演,所以我们开剧本会时有很多具体动作研讨。比如我拿着手机顶在他头上,他给我演示怎么把手枪打飞,怎么样把我踹出去,踹完后他说:“我觉得你挺适合演那个恶霸的,要不你来演吧。”
吴京是“战狼”系列的品牌核心,别人做不了“战狼”,也模仿不了。早在《战狼1》收获高票房的时候,有人看到吴京赚钱动了心,邀我一起攒个类似的动作片。我都劝这些人不要打这类片子的主意,因为吴京能把军队的、动作的,各方面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他的执行力又那么强,可以全部落实,这里面有太多的技术壁垒是其他人无法攻克的。
吴京是个特别认真特别较劲的导演──做事一定要做到最好。同时,他是一个特别热爱冒险的导演──危险和刺激,特别能煽起他的激情。所以吴京和“战狼”系列的成功也是一种必然。
《战狼2》拍了《战狼3》的故事
通过争论产生剧本最优方案
记者:《战狼2》是国产片中首部走进非洲的军事题材电影,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可参考,故事发生地为什么选择在非洲?
刘毅:《战狼1》是在国境内御敌,敌人进来就出不去。《战狼2》要升级,就必须打出去。而打出去,在我们的构思中,经过反复选择,有两个目的地:中亚和非洲。原本的构思《战狼2》发生在中亚,《战狼3》在非洲,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先拍了“非洲撤侨”。
记者:业内人士说您在敏感题材的把关上经验丰富,可以说您的这个优点在《战狼2》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刘毅:我算不上经验丰富吧,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比如《战狼2》,一开始,我们还是想保留“现役军人”的身份:“战狼”中队前往非洲,参与军事交流行动,结果遇上该国政变、内战……写着写着就不行了,因为成建制的“战狼”在别国行动,这不行。改成只有龙小云带着几个人深入进去,和一个中国工厂一起被围……也不行。只要是现役中国军人,在他国行动就麻烦多多──不能开枪……只好不是现役军人。所以一开场,就必须脱了冷锋的军服。怎么脱呢?抗命?不够。演习意外?不够。重大责任,造成龙小云死亡,引咎退伍?这个版本写了一稿,但情绪太重,重到压得主角一直抑郁,直到电影的三分之二以后才翻身,我写完告诉吴京:不行,这样的男主角一点不可爱,成文艺片了。
想来想去,吴京说:要不然,就是护送战友骨灰回家乡,骨灰被侮辱,忍无可忍,跟人打了一架。我眼睛一亮:这个行。慢慢就演变成现在的版本:护送战友骨灰回家乡,结果遇上强拆……创作组又开始担心,怕过不了审查。最后结论是:先交上去,过不了再改──不能自己先认输。结果居然过审了。但还是小心从事,拍的时候尽量不表现交手场面,而且拍了两个版本:一个是穿军装的,一个是不穿军装的。
记者:您是《战狼1》和《战狼2》的联合编剧。导演吴京也是编剧之一,过程中的争论肯定很多,您怎么看待联合编剧集体创作的优势?如何达成默契?
刘毅:争论是全方位的,从开始的故事走向、人物设定,到具体的情节设计,甚至道具的选择,每一步都在争论──这也是所有剧本创作过程中都会经历的事。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也是一直在吵架、争论。通过争论选择出最优方案。
默契肯定有,但不是磨合的默契,而是基于彼此的专业判断,有基础的共识。到了具体问题上还是会争论──这也是集体创作的优势,避免作品的个人化,过于个人化的东西是对商业电影的伤害。
开场15分钟之内第一场打
必须是全片第二高潮
记者:《战狼2》的票房和口碑双丰收,一定程度上延续了《战狼1》的影响力,您认为“战狼”系列成功的因素是什么?
刘毅:我觉得是在国内开拓了一种新的类型电影:军事动作片。动作片是个大类型,有各种细分,军事动作片国外拍的比较多。而在传统的国产电影体系内,军事和动作是泾渭分明的──“手撕鬼子”勉强可以算吧,低端版本。《战狼1》算是军事动作片的开山之作,这个类型有很大空间。“战狼”系列是非传统的主旋律作品,它之所以拥有这样的成绩,说明真正的艺术具有相当程度的不确定性,不是数据所能精准推算出的。《战狼1》上映之前,有专业的大数据分析公司预测票房是1000万元,结果最后收获5亿元票房,这也大大说明了有趣味、有看点的主旋律题材同样有很大的市场。
记者:您曾说过中国类型片不够尊重“类型”尚才家教网。
刘毅:“战狼”系列这样的类型化剧本创作有一个最典型的要求,开场15分钟之内的第一场打就得是全片第二高潮,每一部都是这样的。现在好多新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按常规来。中国的类型电影还不够尊重类型,因为我们目前对类型电影的认知还不够,一些电影人掌握了一点点所谓的类型,就拿着筐到处去套。
记者:“战狼”系列算是主旋律题材,您之前也创作过公安题材、历史题材这些偏严肃的影视剧。在娱乐至上的今天,您认为留给严肃题材的空间是不是太小了?
刘毅:题材不重要,任何题材都有生存空间,关键是品质。不管是严肃还是娱乐,踏踏实实做好品质,才是影视剧唯一的成功道路。那些认为选对题材就能赢的,都是外行。
记者:您曾经参与电视剧《西游记》和《倚天屠龙记》的编剧,这算是最早的一批IP剧吧,您觉得做改编IP的编剧难度在哪里?
刘毅:改编编剧的难度是要照顾原著“粉丝”的情绪──他们喜欢表达。我不反对IP,反之我还是中国最早一批买IP的人。但我反对“唯IP论”,并不是只有改编IP才是影视行业唯一的出路。任何文化产业最终都是内容为王,原创剧本还将慢慢回到影视行业的主流。
记者:有其他编剧开玩笑说您是用潜水之外休息的时间去创作,这些爱好对您的创作有哪些帮助?
刘毅:对一个创作者来说,阅读的每本书,经历的每件事,听过的每句话,都会对创作有帮助威索尼可,但不会这么直接。所以潜水这件事对创作者来说也不过如此。休息时在岸边写剧本,一方面是来了灵感,一方面是心灵上有了足够的能量,才有动力工作。潜水对我最大的帮助是让我有了一点儿底气──哪天我写不出剧本了,还可以去当潜水教练。
作为潜水员,我在海底看到过一些沉船上还有保留完好的战斗机、飞机、大炮、坦克、汽车,甚至整箱的酒、枪和日用品,犹如沉入海底的一座移动的城市。我和“潜友”多次拍下关于沉船的视频,很多第一手的历史资料。编剧是剧作家,作家首先是思想家,对于历史、战争、人性有更深入的了解,反过来会对自己的思想、作品有很大影响。
23岁参与《英雄无悔》剧本创作
写《亮剑》电影版已经八易其稿
记者:您微博的简介是“写剧本的理工男”,大学学的是电子专业,能介绍一下您的从业经历吗?
刘毅:我大学毕业之后在广播电台做技术人员,但是就想写东西。1993年夏天,我看到《羊城晚报》上有个招聘启事:一家影视公司招聘编剧。这个招聘跟其他招聘不一样,它只要求学历,不要求专业。我去应聘,结果就考上了。这是一家香港的影视公司,名叫“城市传播”。我先从写一个笑话学起,然后写一场戏,然后是几分钟的短剧。我们的短剧都在舞台上演出、录像,舞台下有300名观众。每次录像我都站在幕后观察观众的反应。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到现在,不过现在是在网络上的评论区去看观众的反应。
1995年,有一个电视剧要开拍,导演找人执笔把他的口述变成剧本。那是我第一次参与长篇电视剧剧本创作,每天去听导演口述,然后回来写成剧本。这部戏叫《英雄无悔》,当年影响还比较大。1996年,《英雄无悔》的编辑祁海老师指导我写了第一个电影剧本《我正年轻》。那时一年开拍的电影很少,我当时23岁,号称“新中国电影史最年轻电影编剧”,算是正式入行了。
记者:作家和编剧都比较强调体验生活,您认为这种对生活的体验对编剧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刘毅:编剧体验生活往往比演员体验生活要求更深入,因为你必须深入了解你的表现对象,才能在剧本中再现出来,演员才能根据你的表达进行表演。比如美剧《老友记》,是一个编剧负责写一个人物,六个主要人物有六个编剧,每个编剧都要寻找一个和剧中人职业和性格接近的人,跟他住在一起,这样才能保证人物的鲜活和准确。我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体验派”编剧。
记者:看您曾经创作过的影视剧题材蛮丰富的,您本人最喜欢哪类题材?为什么?
刘毅:科幻题材。我当年高考选择电子专业就是因为看了太多科幻小说,觉得电子技术是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后来做了编剧,也尝试过一些科幻题材,没成功。大概是当时中国的电影土壤还不大适合科幻类题材,这两年我还想再试试,欢迎想做科幻题材的影视公司来找我。
记者:下一步会是科幻题材吗?
刘毅:目前我在做根据张子强案件改编的电影《头号追缉》,还有就是《亮剑》的电影版,写得很艰难,已经八易其稿了梭罗河,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李云龙。除此之外,我还在构思一部关于潜水的电影。潜水是我最大的爱好,我一定要写一部关于潜水的电影,目前已完成了详细大纲,计划明年开机,也许,我自己当导演吧。我其实不想当导演,但这个题材制片方可能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导演。
印象:硬汉编剧写硬汉故事
这个暑期档点燃国人观影激情的并不是好莱坞动作大片,戴帆而是一部由吴京自导自演的动作军事题材影片《战狼2》。很多看完电影的观众感慨,不是硬汉导演导不出这般热血的影片,而大家可能没想到的是,这部电影的编剧之一刘毅,也是名副其实的铁血男儿。
在一次编剧论坛上,记者初次见到刘毅。交谈时,他活跃、健谈,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一头长长的卷发激情澎湃地晃动着,叙述时也会不自觉地带出些许戏剧效果。他说他喜欢在自己的戏里客串个“路人甲”之类,立即让人感受到那种投身其中的真性情。
作为一名“理工男”,刘毅能成为编剧关键在于他热爱表达。早期的博客他更新频繁,有影评,也有创作体会。随着微博的流行,他时常在微博发言,最近因《战狼2》超高的话题性,偶尔也会与网友“互怼”。
“圆梦”是刘毅编剧道路上的一个关键词。他是一个武侠迷,当年改编《神雕侠侣》是因为他的人生梦想之一就是改写金庸小说。“后来又改过一次梁羽生的《大唐游侠传》,前几年又改了一部古龙的小说,集齐了三部之后,暂时不想再做任何武侠小说改编了。”
潜水题材电影似乎成为他下一个梦。他说:“作为一项专业极限运动,潜水并不是谁想潜就能潜,必须通过考试并取得证书后方可进行。潜水本身的乐趣也并不止在水下,而在于去更多地方、结识更多朋友。因为对潜水的热情与日俱增,所以便想能不能写一部与潜水有关的电影。”
《战狼2》创造了国产片最高票房纪录,也成为国产电影工业化路线上的新标杆。忽然想起刘毅说过的一句“名言”──电影是一个梦,编剧是第一个相信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