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机关那些年》:借尸还魂(下) 经典回顾-红旗书吧
红旗书吧
《机关那些年》第四章 借尸还魂(下)
04.禁闭
林枫从临海回来,就被马如钢关了禁闭,因为他不假外出擅离职守长达五天。说是禁闭,其实是在政治部值班室检讨思过,一周之内哪都不能去,看管的责任,就落在了每天部里值班员身上。马如钢这么做,既是给予必要惩戒,也是担心林枫想不开。
那天接到陈玉电话,林枫想都没想,冲上大街拦下的士就往临海赶,在路上协调骆辉代为呈送稿件,并帮忙请假。至于理由,林枫没有细说,只是说亲人病危。那时他就一个念头,要赶去医院见方玲玲最后一面。就连打车的钱,最后还是叫陈玉垫付的。
方玲玲的病危通知书,就是陈玉给林枫打电话那会下达的。经过整整一夜抢救,虽然方玲玲稍微恢复了一些知觉,但是医生判定,这已经是回光返照,再高明的医生也无力回天。医生走出抢救室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通知附近的亲属吧!”
林枫赶到时,方玲玲已经被推回特护病房,但全身都插满了管子,输着液,戴着呼吸机。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像一张打蜡的白纸,只有监视器上缓缓滚动的波浪,证明她仍然活着。
肖红英在走廊上早都哭得死去活来,这时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看见陈玉陪林枫过来,连打招呼的劲都没有了。不过她为女儿感到欣慰,走的时候,还能够听到林枫的声音。
陈玉给林枫打电话前,征求过肖红英意见,说方玲玲昏迷前交代过,不要告诉林枫,但是她觉得,这对他们俩来说,都太残酷了,还是告诉一声比较好。肖红英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但是她和陈玉的想法一样,在这个时候,更要让玲玲走得不那么孤单。
在这个时候,不再有什么面子了,隐私了,难为情了,林枫坐在病床前,把七年来憋着的话,全部倒了出来。
“玲玲,我来了,你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听见了,你是故意不理我,故意还在生我的气,你生气我这段时间没有陪着你,对吗?”
林枫轻抚着方玲玲的脸,继续说:“好久没看见你睡得那么甜了,可是我经常梦见你睡得甜美的样子,那是在火车上,你说你不喜欢坐卧铺,就是为了靠在我的肩膀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其实我知道,你那是为了替我省钱。还记得吗,有一次你为了省两块钱公交车费,硬是走断了高跟鞋,还崴了脚,害得我把你背回宿舍,你还说,这是为了跟我多呆一会儿。还有一次,你因为低血糖在课堂上晕倒,对别人你都说是减肥,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把一个多月早餐和晚餐的钱攒起来,给我买了生日礼物……”
林枫擦了擦悄然滴落的泪水,又喃喃的说:“我知道,你嫁人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对不起,我曾经怀疑过你,也恨过你,我以为我们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言情小说里的桥段,总是要经历分分合合。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了,从知道你来到临海我就想到了,你不可能会忘记我,更不可能背弃我。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从你来临海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来找我啊……”
“不,是我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放手。我那时天真的以为,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才是最崇高最圣洁的爱,我大错特错。你根本就不是追求物质生活的人,失去了爱才是真正的失去幸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可丢下军装,也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路上。我太自私了,是我的自私把你推进了痛苦的深渊。玲玲杜瓦罐,你醒醒吧,你起来把我臭骂一顿,痛打一顿,用刀子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是否仍然刻着你的名字。”林枫自己擦眼泪的时候,发现方玲玲的眼眶里也滚动着泪水,他知道,方玲玲这时候是醒着的,还能够听见他说话。
“阿姨,玲玲醒了,阿姨,玲玲醒了”,林枫抓着方玲玲的手,激动得对门外喊。可是,就在这时,病房外的铃声响了,监视器上的缓波被拉成一条直线。
先是听见林枫的呼唤,紧接着又听见铃声,肖红英挣扎的爬了起来,在陈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冲进病房,大哭道:“我的玲玲啊,你千万别把妈丢下啦,你睁开眼睛看妈一眼吧!”
……
在政治部值班室呆了两天,林枫一句话没说,除了上洗手间,基本上就直愣愣躺在床上,把这两天的值班员骆辉和肖启亮紧张得够呛,谁都不敢睡觉,都严格按马主任的指示24小时盯住他。大家只知道,林枫失去了一位亲人,但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除了组织处几个干事,政治部其他跟林枫关系不错的人都时不时来值班室安慰他,可是,由于情况不明,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除了老掉牙的节哀顺便,就没有什么新花样。
所有人都搞错了,以为林枫会有过激行为,其实林枫这个时候,只是需要安静,他要想清楚,下步应该怎么办。方玲玲活着,是林枫永远的念想,哪怕她嫁了人,林枫时不时还会勾起思念的欲望。可是,现在人没了,永远的没了,老天就连念想一下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林枫的情感世界,顿时就像一叶孤舟失去了灯塔。母亲离去时,林枫就经历过这种感觉,如果不是为了鼓励同样悲痛万分的父亲,他都不知道如何站立起来。
程思远是林枫在政治部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哥们,后面几天轮到干部处值班,程思远主动全包了,这几天,就由他陪着林枫。刚开始两天,林枫仍然一言不发,但是已经开始饮食,从神色看恢复了一些气力。到了关禁闭的第五天,林枫不但开口说话了,而且拉着程思远说个没完没了,就像祥林嫂那样,絮叨了半天,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第六天,林枫终于看似恢复了正常,不需要程思远提醒,开始伏案写检讨。程思远偷偷站旁边瞟过几眼,觉得林枫写的似乎不是检讨,而是心路历程,这样的检讨如果递上去,恐怕比他当排长时写的那份更加轰动。
“兄弟,你要三思而后行,这样写检讨,你这是在挑战领导的底线。”程思远看不下去了,把电脑显示屏直接一扣。
“我只会这么写。”林枫推开程思远的手,又打开显示屏。
“你把上次给卫处长写的检讨,略作修改就可以了,要不然,我帮你改。”程思远再次扣下显示屏,“部领导对你够客气了,你消失五天,害得领导担惊受怕那么久,才让你写份检讨,你还想怎样。我听骆辉说,要不是你给杨政委写的材料还算满意,当时就要把你研究处分赶下去。”
“我又没说我没错,我是在忏悔犯了太多的错。”林枫继续狡辩,他也知道,他所忏悔的内容,全是亏欠了方玲玲。
“你那是忏悔吗?你是在歌颂自己是一个情种,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和牺牲一切的人。没批假就外出,置首长交办任务于不顾,打电话还不接,你多牛啊,整个云洲军区也没人比你牛了。不要以为你会写几篇材料就了不得,政治部离了你照样转,论文字功底,骆辉他们都在你之上。要想著书立说,现在还轮不上你林枫。”
程思远的话,像钢针一样扎在林枫心头上,让他清醒了不少。林枫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靠背椅上。
“林枫,振作起来,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能够幸福,才是对逝者最大的慰藉。我相信,你女朋友如果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程思远拍了拍林枫的肩膀,并略微用力压了压。
“谢谢你,思远,我是太冲动了。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可就是解不开那个结,迈不过那条坎。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我理解。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谁都会难受,就让时间来抚平伤口吧。你现在需要做的,一是振作,二是马上振作,三是立刻马上振作,不要让领导和同事们瞧不起你。还记得鲁迅的话吗,‘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虽然这段话是用来纪念革命烈士刘和珍的,但是,对我们每个当代人,有着同样的借鉴意义吉屋出租。”
“哀痛就是哀痛,幸福就是幸福,我现在还真得没那么高的觉悟。不过思远,你说的也有道理,痛并快乐着,需要的是一种境界,现在达不到,就用时间来做到吧。”林枫重新开启电脑。
“你不会继续写忏悔录吧!”程思远知道林枫已经听进去劝告了,想活跃一下气氛,故意调侃林枫。
“写,当然要继续写,但是我只会把这些话写在心里。”林枫点击鼠标,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
05.值班
省军区机关就要组织半年考核了,这是左明勇当司令员以来定下的规矩,每半年考核一次体能,机关干部晋职晋衔都要跟体能成绩挂钩。每次临近考核,最着急的就是政治部这帮人,一边加班爬格子,一边还要抽空练练跑步。只有林枫例外,他吃了两年多老本,每次考核仍然可以拿满分。于是,马如钢把政治部的处长干事编成两个队,一个突击队,每天上班最后一小时统一组织训练;一个救火队,负责在体能训练时间到政治部值班室顶班。可是算来算去,救火队员永远只有林枫一人。
训练归训练,顶班归顶班,业务工作该是谁的还是谁的。林枫每次顶班,都是抱着电脑去值班室干活,左司令员最近对回忆录的进展状况关注比较紧,基本上是每隔三五天就要过问一次,做到随修随改。
人少,就容易捉襟见肘,终于有一天,政治部值班室出状况了。那天是南山值班,到了体能训练时间,他给林枫打了个电话,请他过去顶班,没等林枫到位就离开了。偏偏这个时候,左明勇把林枫叫去办公室,要看这几天整理的章节,林枫没想起要告诉南山一声,他以为南山会等着自己过去才离开。
结果,政治部值班室放了空档,就连公务员也提前到饭堂打饭了。那两年,云洲军区宣传部历来有给各军级单位政治部值班室发通知的习惯,他们认为,给值班室发通知,一是容易找到人接电话,二是更容易引起下面的重视。
正好那天,宣传部有个紧急通知需要下发,打政治部值班室电话没人接,打宣传处从处长到干事的手机都没人接,他们只好把电话打到省军区作战值班室。但作战值班员拒绝接收,说作战值班没有这样的先例,帮业务口代收的通知。结果事情被反映到宣传部长贾富贵那里,贾部长恼羞成怒,绕过马如钢,把电话直接打给了杨怀冰。
杨怀冰当宣传部长时,贾富贵是教育处长,算是老上下级关系,所以,贾富贵对杨怀冰说话比较随意,虽然话说的轻描淡写,说是有个通知想跟杨政委汇报,但杨怀冰一听口气就明白了,这个老部下是通知发不出去,打电话来告状。
杨怀冰本来就准备提前下班,到操场上跟机关干部一起锻炼身体,也算是走进群众。下楼时,他特意去了趟政治部值班室,果然是没有人,整个政治部楼层空空荡荡的,连个临时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就在政治部值班室,杨怀冰让总机接通了马如钢电话。马如钢正在和宣传处长曾诚绕圈散步,听总机说是政治部值班室来电,还以为是林枫要汇报值班情况,他想都没想就说:“不用汇报了,按规定和程序办就行了。”
“我倒是想按规定办,就是不知道要按什么规定来办。”杨怀冰的声音,透着不怒而威的严肃。
“哦,对不起首长,怎么是你啊,总机说是我们部里值班室的来电。”马如钢暗骂总机接线员,竟然连杨政委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说是值班室来电。
“没错,我现在就是在你政治部值班室,我这个政委亲自帮你们当值班员呢。”杨怀冰本来不想发火,但越想越生气,说话还是有些夹枪带棒。
“首长,这是我的责任,我马上查明原因向您汇报。”马如钢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值班员竟然跷岗,更没想到杨政委会亲自查岗站岗。
“老马啊,看来我们还是要向左司令员学习,慈不掌兵呐,政治部再这样下去,就彻底把作风搞垮了。”杨怀冰重重的扣上电话,也没心情再去操场,他决定找左明勇商量一下,重启机关教育整顿计划。最近,省军区机关和各分区、预备役师旅,陆陆续续在值班值勤问题上出了问题,有的情况还被军委和军区作战值班室通报,这个风再不整,将来要出大乱子。杨怀冰盘算着,严下先严上,带部队先带机关,这次整顿不光是本级机关东方蝾螈,各师、旅、团级单位的机关,全部参加整顿,要搞就搞出点大动静来。
杨怀冰去找左明勇时,马如钢急匆匆赶回办公楼,并且叫上了几个处长和当天值班员南山。整个政治部楼层仍然静悄悄,从头到尾也喊不出一个人影。马如钢收起脸上所有慈祥,叉着腰在值班室踱来踱去,对金幼斌说:“把林枫这小子给我找来,我看他是皮痒得不行了,又跟老子玩消失。”
南山在回办公楼路上就一直在打林枫手机,但没人接听童嵩珍。他见金幼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嘟哝了一句:“金处长,我打过几遍了,没接。”
一听这话,马如钢更来气了,“还敢不接电话,我看这个林枫是要反天了,这样吧,现在就现场办公,开部党委会研究对林枫的处理意见,会后秘书处把结果向乔副主任和卫处长报告一声。”
金幼斌劝了一句:“首长,还是先把情况搞清楚再研究吧。”
“搞清楚,搞清什么,现在情况还不够清楚吗,这次就算林枫有天大的理由,也解释不过去擅离值班岗位。”马如钢坐在值班席上,给总机打电话,让总机找组织处干事林枫。虽然嘴上不饶人,但金幼斌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决策太武断,到时不好收场。
曾诚利用这个空隙,到走廊给宣传部贾富贵回电话,说明了没接电话的原因,并且了解到事件始末。曾诚把情况给马如钢作了汇报。
“我就说嘛,杨政委为什么发脾气,原来军区这边告状告到他那去了,这次丢人算是丢到家了,金处长,你觉得还有必要再调查清楚吗?”马如钢才把火气按捺住倾轧读音,瞬间又升腾起来,而且越燃越旺。
曾诚给马如钢汇报时,金幼斌他们也听得真真切切,这才知道起因是宣传部要下发个通知。金幼斌心想,也该着林枫倒霉,正好遇到宣传部的人找麻烦。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政治部值班员离岗是常事,一方面确实没多少事,一方面上级也基本不会抽查政治部值班员,有时碰巧没找到人,一般情况下也会通过其他渠道弥补。
金幼斌内心里还是想帮帮林枫,不光因为他是哥们喻文武的小兄弟,这几年他也一直在观察并早已看好林枫,如果不是卫诚卡得紧,把林枫从纪检处直接带到组织处,他早把林枫挖到干部处了。金幼斌不敢直接回顶马主任,只好转移话题,对曾诚说:“老曾啊,你们宣传口怎么总爱把通知发给值班室,这不是制造矛盾嘛。”
曾诚知道金幼斌这么说wpe教程,是想保护林枫,但是他一直对薛世贵被下放的事情耿耿于怀,听金幼斌这么说,就更不高兴了,他回了一句:“也没哪条规定说,不允许往值班室发业务通知吧。”
秘书处长王荣光怕他俩掐架,赶紧打断:“现在的问题不是可不可以发通知,而是值班员去哪了。”
纪检处长廖汉涛是纪检干事提拔的,与林枫共事两年,私人感情也不错,他也为林枫说话,“我觉得,还是慎重点比较好,从我们办案角度来讲,凡事都要有凭有据才能够定性。”
“骆辉呢,问他,看他知不知道。”马如钢冲着王荣光说。
王荣光赶紧打骆辉电话,没人接听,“应该还在跑步吧”,王荣光将自己的判断说出来,其实他看见骆辉早已从操场离开了,只是这个时候,不敢火上浇油。
马如钢征求其他几个处办领导意见,他们都不想得罪人,有的吱吱唔唔说按首长指示办,有的顾左右而言它,没有表达具体态度。这种情形下,马如钢反倒左右为难了,虽然他可以直接拍板定调,然后走个程序,但是如果处长们不服气余国荔,也是白搭。正当马如钢骑虎难下时,杨怀冰通过总机找他,让他去趟左司令员办公室。马如钢让处长们先去锻炼,这个事情回头再议。上楼时他在想,就这个事,杨政委没必要亲自找左司令员商量吧,难道要动大手术?
06.当兵
下连当兵前,林枫去见了孙祥,目的是送去一张欠条。在临海时,林枫与肖红英和医院核实过,从方玲玲转诊特护病房到离世,孙祥那边前前后后共垫付了二十多万元,处理丧事时,孙祥又委托王婧送来十万元。林枫有言在先,这笔钱算他借的,今后再慢慢还上。
孙祥在自己办公室接待的林枫,接过林枫写的欠条,他看都没看,直接撕个粉碎扔进纸篓。“看来,你是要和我划清界线啊。”孙祥言语中透露不满,虽然他知道,这才是林枫的风格,宁可欠情绝不欠账。
“老孙,之前我跟你说好的,无论花多少钱,都算我借的。”
“好吧,就算是借的,也没必要整这出吧,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和信任,难道还不如那张纸吗?你这样做,让我很伤感。”孙祥亲自泡了杯龙井,递给林枫。
“亲兄弟,明算账嘛。”林枫尴尬而笑,但对孙祥充满感激,心里暖暖的,把下连当兵的阴云驱散得干干净净。
对于这次下放当兵,林枫无话可说,只是遗憾,由于自己的疏忽,连累南山也被下放。在查明原因后,马如钢各打五十大板,把林枫和南山分别下放到预备役A旅和梦州分区当兵锻炼,以观后效。下放前,两个人分别在省军区机关干部大会上做了检讨,而且连线各师旅团级单位一起参加。杨怀冰结合这次机会,就全省军区展开作风纪律教育,作了动员部署。
之所以这次处理比薛世贵那次误事要轻,主要是左明勇定了调,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省军区的机关干部一出问题就往下派,下面单位也会有意见。再者说,这次作检讨,是在全省军区大会上亮相,更能触及灵魂深处,对本人和其他干部的警示教育效果也不会差。
“说实在的,林枫,我早就想找你好好聊聊了。”孙祥从烟盒弹出一支中华烟,林枫摆手示意不抽。
“聊什么。”林枫有些诧异,虽然他认为与孙祥仍然是兄弟,但好像没有多少话题可以聊在一起,本来他们现在就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聊女人,你的女人,我的女人。我可不是想揭你伤疤,聊聊对你有好处。”孙祥自己点燃一支烟,吐了一口烟圈后,却又立马把烟掐灭在烟灰缸。
“好吧,洗耳?听。”林枫以为孙祥要聊方玲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先聊我的女人吧。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就要离婚了。”孙祥又点了支烟,因为吸得过猛,呛得他咳嗽几声。
“对。”林枫感觉孙祥似乎不会抽,只是把烟当作道具。
“你知道为什么吗?”
“感情不和吧?”
“错。我和叶媚根本就没有感情,哪来的不和抚远天气预报。我和她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差异,从根本来讲,是两个阶级的对立。”孙祥再次将烟掐灭。
“没那么严重吧!”林枫知道,孙祥不是开玩笑,但他确实没想到,孙祥的婚姻会是这个样子。
“比这还要严重,我现在怀疑,叶媚就是不把自己玩死,也会让亲人整死,她现在基本上是过一天算一天了,我现在离婚,可能还能摆脱点牵连,她要现在就被整死,我是第一个受指责和怀疑的对象。”
“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不说她了,反正再过两天,我跟她就没任何关系,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已经向董事会提交辞呈了,与叶媚离婚之日,就是我在DR公司离职之时。”孙祥又点了支烟。
“不会抽就别抽了,伤身体。”林枫关切的提醒孙祥。
孙祥这次没再把烟熄灭,而是夹在手指上任它慢慢燃烧。“你对那个黄玲玲还有印象吗,就是差点相亲那个。”孙祥转换了主题。
“不错。长得还有点像陈玉。”林枫猜想,孙祥跟自己谈黄玲玲,一定是看中这个女孩了,但不知道他对陈玉印象如何。
“对,两人长得像,但性格和风格一点都不像。你觉得哪个更好?”孙祥说起黄玲玲,脸上荡漾着喜色。
“我觉得陈玉更好。”林枫故意这么说,是不想让孙祥对相亲的事埋有疙瘩,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更没判断过谁好谁不好。
孙祥并不介意林枫没有捧黄玲玲的场,他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兄弟,这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觉得陈玉好,但我觉得黄玲玲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林枫不解。
“挑明了说吧,我不希望我们两兄弟将来因为争女人伤和气。黄玲玲跟我说起过,你们好几次都是阴差阳错没有见上面,但是,你早已买好了相亲的见面礼,对吧!”
“那算不上什么见面礼,并且也不是给她准备的……”
没等林枫解释完,孙祥就打断了他的话,“行了兄弟,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你今天给我撂句实话,马笑舒你喜不喜欢黄玲玲,你要喜欢,我二话不说退出。当哥哥的,就要让着兄弟。”
虽然林枫不喜欢孙祥说什么让不让的话,但是,他还是相信孙祥的诚恳,并且为这份诚恳而感动。林枫觉得,即便与孙祥没有了共同语言,但孙祥的骨子里还是那个为妹妹勇于牺牲奉献的孙祥。
“你放心,我永远把黄玲玲当嫂子。”林枫本来只是随口说句让孙祥宽心的话,没想到这句话一旦成为实践,就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别人说话我不信,但是你林枫说的话,我绝对信。来,我们以茶代酒,走一个。”孙祥举杯相邀,林枫也只好端杯相庆。
“接下来,聊聊你吧。”孙祥得到林枫的保证,完全放下心来,他原先还想最好用方玲玲把林枫拴住,现在既不成立,也没必要了。
“我有什么好聊的,一直就那个样。”林枫不想聊方玲玲,每提一次,都会在他的心头狠扎一下。
“兄弟,淡忘一段记忆的最好方法,就是重启一段旅程,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接受陈玉,我早就看出来了,陈玉对你真是不错。”
“我跟她根本不可能,要不然早在一起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你还说陈玉比黄玲玲好。”
“好与喜欢,是两码事吧!这个世上好女人多了,总不能全喜欢吧。”
“你这是自欺欺人的狡辩,你不是不喜欢陈玉,而是暂时还忘不了方玲玲。”孙祥一针见血的击中林枫要害。
“就算你说的对,我和陈玉也不可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林枫的心已经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你怀疑陈玉有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担保,陈玉虽然圆滑世故,但内心绝对是干净的纯洁的。”孙祥以为,林枫对陈玉的行事风格看不惯,但有些事情是职场规则,无法避免,况且,陈玉在分寸的拿捏和把握上,可以说无泄可击。
“不是因为这个,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那是因为什么,你不会为了一个去世的初恋,就打一辈子光棍吧。据我所知,你在家里是独子吧,连个姐姐妹妹都没有,你父母能答应吗?”
“家母已经去世了。”提起母亲,林枫心里更加悲切。
“对不起,什么时候的事,没听你提过。”孙祥连忙道歉。在连队共事时,孙祥就知道,林枫是典型的孝子,与母亲的关系又特别好,当初为了回家给母亲过大寿,还差点跟营连领导闹翻。
“三年了,我当指导员的时候走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连句遗言都没留下。”林枫心情沮丧到极点,前些天,他虽然见到方玲玲最后一面,但是,方玲玲却没有睁开眼睛看到他,也没有留下一句话。
“唉”,孙祥长叹一口气,“兄弟,世事无常,你我各自珍重。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早点成家立业,既是告慰母亲,也是宽慰父亲。”
“草率结婚,就怕给老人带来更大伤害,婚姻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林枫终于点破玄机。
孙祥明白了,林枫从一开始就不接受陈玉,潜藏着家庭矛盾的因素。“你和陈玉两家有交往?”
“岂止是交往,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林枫苦笑。
“有这么复杂?”
“她父亲是我父亲的领导,我母亲与她母亲是中学同学,我外婆与她爷爷是一个村的邻居。有点意思吧。”
“知根知底,这不挺好的吗?”
“问题是,从祖辈开始,关系就闹得很僵,而且无法调和。我要跟陈玉好了,两家人坐在一起都是大麻烦。”
“这些情况陈玉知道吗?”孙祥心里有数,越是在经济欠发达地区,人际关系越是微妙,村与村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往往因为一些小事,就积怨成仇。而且,老辈人结下的梁子,往往又会强加给年轻人,令很多同学邻里只能道路以目。
“应该知道吧,我哪里好意思问她这些。”
“兄弟,如果陈玉知道这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对你的爱不顾一切。说实话,我都有些忌妒你了。”孙祥心想,如果黄玲玲能够这样对他,就算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老辈人有再多的恩恩怨怨,也阻挡不了他去爱黄玲玲。
在去平洲的大巴上,林枫反复思考着孙祥的话,又回想起这几年与陈玉交往的点点滴滴回梦游仙简谱,他的心有些沸腾了。是啊,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这个陈玉在他面前虽然寡言少语,不像方玲玲那么爱说,但她做出的行动,却是方玲玲也要望尘莫及。然而,自从临海分别后,陈玉就像从人间蒸发了,再也没有了消息,他几次打电话想把打车的钱还给她,都没有接听。
从平洲汽车站到预备役A旅,林枫坐的是龙祖胜的二号车。他并没有通知具体到达时间,林枫想,应该是送站的肖启亮透露的消息。车子直接开到了A旅招待所,龙祖胜就在那里迎接他,并且准备了一间小套房。
林枫不敢接受,他对龙祖胜说:“首长,我是来当兵锻炼,又不是蹲点,怎么可以住在招待所,还是把我丢到连队去吧!”
龙祖胜笑说:“你当我们这里是C团吗,我们的连队哪里有兵,你上哪当兵去。”
“可是,万一领导知道了,我说得清楚吗。首长,您帮帮忙,随便找个排房给我住,我就当是闭门思过了。”林枫有些急了,上次关禁闭,他享受的是在值班室被看管的待遇,那是马主任特意安排的,无可厚非。但这次来当兵,他可不敢享受住招待所套间待遇了,真要传到领导耳朵里,还不被骂个半死。
“我说小林,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跟我装糊涂。”龙祖胜看林枫说得挺诚恳,不像是在装客套。
“首长,您饶了我吧,我真不敢住在招待所。”林枫拖着箱子就准备往外走,A旅的连队他都转过,知道地方在哪,他准备找个地方随遇而安算了。
龙祖胜明白了,这个林枫还真是傻得可爱,竟然到现在还没领会领导意图,以为真是把他派来当兵的,他一把拖住林枫,笑呵呵说:“小老弟,我怎么发现你没多大长进,看问题还是那么单纯,还那么轴。”
“我不明白,首长您指什么?”林枫莫名其妙的看着龙祖胜。
“我问你,安排下连当兵谁拍的板?”
“司令员。”
“那为什么南山去了梦州,让你来平洲呢?”
“因为我是梦州出来的,回老单位不太好吧!”
“我真是要被你的天真打败了”,龙祖胜笑的前仰后合,“你就是个木瓜脑袋,这故事下次我要告诉左司令员,保准他也会笑个饱。小子,你到房间看一眼,就全明白了。”
林枫拖着箱子走进小套间,发现小客厅已然被布置成一个小办公室,原先的茶几和沙发已被搬走,并排摆放了两张办公桌,还配好了电脑、打印机,另有一部崭新的传真机。林枫确实明白了左司令员的良苦用心,也十分佩服龙祖胜的善解人意,还有无微不至。建军原创∣休闲文化驿站长按,识别二维码,加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