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夭》纪念的是谁? 立雷-立雷的小星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夭夭何意?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说:
盖“夭夭”乃比喻之词,亦形容花之娇好,非指桃树之“少壮”。……既曰花“夭夭”如笑,复曰花“灼灼”欲燃,切理契心,不可点烦。……“夭夭”总言一树桃花之风调,“灼灼”专咏枝上繁花之光色。
此说颇可启文学欣赏之门,但本源上还是把“夭夭”看作是桃花状态的引申,但这与“夭夭”在三节诗中依次与花、实、叶的形容并列,多少有些不协。其实在诗经《邶风·凯风》篇中也出现过“夭夭”: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这里的“夭夭”是形容棘心的一种情态,未有“姣好”之意,联系上下诗句,是经“凯风”吹拂而呈现的面貌。“夭夭”还出现在《论语·述而》篇中:
子之燕居黄兰香简历,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这是写孔子在家里生活的情态。申申一般认为是庄重严肃的意思[1],而“夭夭”可看作相反的一种情貌:“和舒之貌”(东汉马融语)。
结合上述两篇引文,本诗的“夭夭”作桃树经风吹拂之后的一种状态可能更恰当,这样跟后面形容花、实、叶没有冲突。具体来说,是桃树经风吹拂而呈现的一种“动态”重生嫡女另聘,这种动态引发了人的注意力和欣赏,它同时又是温柔和煦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2]。所以《论语》也用这个词来形容孔子。
需要指出的是诗句在使用“倒装语法”后,形容词所突显的风貌就扑面而至。“灼灼其华”就是“其华灼灼”,“有蕡其实”就是“其实蕡蕡”[3]。苏辙《诗集传》说“蕡,大貌也”;孔颖达《毛诗注疏》则模糊地说“实貌”;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认为“蕡”与贲通,即古斑字,是“颜色斑驳貌”;方玉润《诗经原始》引述说“凡花艳者鲜实”,但“桃夭不然”,即认为“蕡,实之盛也”。各家之说不一,本文把“蕡”理解为“果实味道香甜”。《说文解字》“艸部”有“蕡,杂香草”,但杂香草到底是怎样的并不清楚,也许味道是香的吧,或者“蕡”也许就是“芬”的异体也说不定?都是因风而起,欣赏由视觉而嗅觉。“蓁蓁”,倒没有歧义,就是茂盛的意思,或者由听觉而来。
诗歌对桃树的一番描述后,我们得到了怎样的印象呢?轻风拂过,桃花如燃;轻风拂过,桃果飘香;轻风拂过,桃叶婆娑。寂寞平淡中,忽逢这一树桃花,似有无限美丽与感动。在这种美丽与感动中诗歌引出了:“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家室/家人)”。
什么是“之子于归”呢?
首先来看“之子”。这里的“之”并不是“这个”或“那个”之类的代词,“之子”作为一个特殊称呼,是类似于“君子”的用法寂灭万乘。比如:
《郑风·羔裘》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魏风·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小雅·裳裳者华》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小雅·鸿雁》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季炳雄。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郑风·羔裘》、《魏风·汾沮洳》的“之子”是在通篇的赞美中出现的,特别是前面“彼其”二字,似乎在强调“之子”包含的美义,“彼其”本身也包含指代,所以“之”也不可能再重复的表示“这个”或“那个”。与《小雅·裳裳者华》诗中“之子”类似的诗句也可以使用“君子”替换,比如在《小雅·蓼萧》中有:
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当然“之子”与“君子”还有不同之处,“之子”更多出于情感上的亲近。《小雅·鸿雁》中的“之子”是服役于野的士兵,或艰苦劳作的工人,但整篇诗充满同情地说他们“劬劳”。此处的“之子”也绝不是“这个人”或“那个人”之类冷漠的转述。此处的“之子于征/垣”跟“之子于归”的结构更为接近,类似的用法还有《小雅·采绿》中的“之子于狩”、“之子于钓”。“之子”不仅用于男性,也可用于女性,比如在《唐风·椒聊》: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4]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 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之子于归”说的也是女性。在《诗经》中共有5篇诗出现“之子于归”,除了本诗《桃夭》,还有《周南·汉广》、《召南·鹊巢》、《邶风·燕燕》、《豳风·东山》:
《周南·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召南·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邶风·燕燕》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豳风·东山》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
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
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周南·汉广》先说“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可见“之子于归”,跟这位“游女”有关。而《邶风·燕燕》最后一节的描述无疑也是指向了女性。《豳风·东山》中除了诗人自己,就是“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洒扫穹窒”的“叹妇”了,“之子于归”指向女性无疑。而“言秣其马”是喂马,“百两御之”更是有一百辆车护送,“远送于野”可见依依不舍,“皇驳其马”则是装饰打扮的马。总之,“之子于归”既有女性主角、又情感浓烈、仪式隆重。
《豳风·东山》还写到了“之子于归”的一个细节: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尔雅·释器》说,妇人之袆,谓之缡。高明婷《仪礼·士昏礼》记载: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母施衿结帨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传统注家认为“亲结其缡”就是送嫁的礼仪。结合《豳风·东山》,原诗在蒙蒙零雨的行军途中展开描写,眼前一片凋敝荒凉,笼罩着“我心西悲”的悲凉气氛。写到“之子于归”这种气氛的谜底揭开了,他的妻子因他常年在外无法回家选择了改嫁[5],而他却“亲结其缡”!诗人最后说:“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正如黄安的歌词“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暗示了如上主题。
从《东山》的细节描写,我们知道了“之子于归”就是女子出嫁的意思。另外,观察这五首“之子于归”题材的诗歌,它们还暗含着相同的时间背景:桃树始花,鹰化为鸠,燕子飞舞,仓庚鸣叫。这些几乎就是《礼记·月令》仲春时节的诗化再现。
“之子于归”特殊的时间和内涵,在《邶风·匏有苦叶》中呈现得更加明确:
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诗歌从匏瓜变苦、济水满溢,感叹“士”应当趁着冰未消之时结婚。其中“归妻”就是“之子于归”中“归”的准确所指。
接着来看“宜其室家/家室/家人”。“室家”与“家室”的意义是相同的,既是物理空间意义的“室”,又是社会关系意义的“家”比如:
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大雅·绵》)
君子至止、鞞琫(běng)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小雅·瞻彼洛矣》)
其类维何、室家之壸(kǔn)。 君子万年、永锡祚胤军统之花。(《大雅·既醉》)
从字面上看“家人”略有不同,如果说前两者是整体意义的,“家人”就是具体意义的“家中的人”,但仍然跟“家”关联。那么“宜其室家/家室/家人”又是什么意思呢?恰好有一首诗,与其用法近似: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小雅·常棣》)
《小雅·常棣》的“宜尔室家”与《桃夭》的“宜其室家”相比,只是把“其”换成了“尔”。《桃夭》的“其”代替的是上句的“之子”。《小雅·常棣》则阐释了“宜”在“室家”中的意味,那就是“妻子”好合,兄弟和睦。
《桃夭》一唱三叹,把“之子于归”与“家室”“室家”“家人”连结起来。前文知道“之子于归”就是“结婚”,而结婚的本质就是家庭(家室、室家、家人)的生成。
引诗明确了“宜”在“室家”的具体意涵,但无论“宜”是“妻子好合”还是“兄弟和睦”,在刚结婚的时候,这些都是“后话”。而“宜”字带来幸福生活的能力,更具有神圣意义[6],并非“祝贺”或“祝福”之类。当诗歌用“宜”来表达“之子”与“家庭”的关系时,其实是评价“之子”在整个家庭生活中的价值和地位的,可见诗歌涵盖了从结婚开始的整个“家庭历史”,所以本诗具有“史诗”一般的纪念性。
对诗歌涵盖时间的判断,还来自于其自身的表达逻辑。第一节描写的“灼灼其华”,第二节“有蕡其实”时间上肯定要晚了,第三节“其叶蓁蓁”也不可能与“灼灼其华”同时存在。
一段“之子于归”开始的家庭生活要写诗纪念,可见其意义非凡。美好的家庭生活正如《小雅·常棣》所言,妻子好合、兄弟和睦。家庭中每个人的付出与收获都基于天然的情感,而不是交换或强迫,母慈子孝、兄友弟恭梦若流星,这种行为和情感在循环中加固,加固中循环,于是家就成为最原始、最神圣的情感发源地。这种情感也使得一个家和家中的人,于外在的社会事务中获得足够的勇气和力量。一个女子(之子)能让家庭和睦、兴旺与幸福,需要的也许并不是权力,而是她在家庭生活中所示范的德行与智慧。这种“宜其室家”内蕴的哲理也适用于家庭以外的社会空间,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而西周就是典型的家国分封体制,治其国的诸侯多数就是委派其家人。在著名的《礼记·大学》篇中如此记载: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礼记·大学》形成于战国初期[7],孔子、曾子以后,孟子、荀子之前,其详细论证了“治国”与“齐家”具有的相同逻辑内涵。有意思的是“而后可以教国人”这句,隐约包含着对“之子于归”主人公身份的判断。
西汉东汉之交的崔篆所著《易林》一书[8],就是以引用或化用《诗经》来解释卦辞。在师、否、谦、噬嗑、大过等卦的解释中,就化用了《桃夭》意象:
春桃始华,季女宜家。受福多年,男为邦君。
相比《礼记·大学》,《易林》更明确的认定了《桃夭》“之子于归”的主人公身份。刘毓庆先生在《诗经二南汇通》一书考证了各种有关说法,引述方玉润“虽不知其所咏者何人,然亦非公侯世族、贤淑名媛,不足以当”之后,谨慎地评论道“以为诗所写即为文王之妃太娰出嫁事者,则过于坐实,反觉牵强附会”。
本文也反对牵强附会,虽则仍可为主人公身份划出一个大致范围。联系历史,事情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空间上而言,本诗既然收在《周南》中,当属西周时期周室畿内作品。时间上则可分两个阶段,周克商之前与克商之后。克商之后,主人公不可能是嫁给周王,因为王室婚姻不会再是“之子于归”的形式。而当时的历史条件,西周要统治“大邑商”,几乎把所有本姓贵族全部分封出去[9],即使有结婚的,其后期纪念地也不是周王畿内,所以整体上排除了本诗主人公为克商之后的可能。而在克商之前,周地除了“周王”也没有别的公侯世族,而“周王”直到古公亶父一代还是“陶复陶穴,未有室家”。从古公亶父到武王姬发共四代,所以本诗主人公最可能集中在这四位“周王”的妻子中。具体而言,古公亶父有两个儿子太伯、虞仲“亡如荆蛮,文身断发”[10],算不上“宜其室家”;武王姬发死后,只留下年幼的成王,还要周公辅政,也不能算“宜其室家”都市逍遥行。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季历之妻大任和文王之妻大姒。有意思的是除了周始祖后稷之母“姜原”外,《诗经》对这两位周王之妻都进行了纪念。在《大雅·大明》相关诗句是: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
乃及王季、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大任)
……
在洽之阳、在渭之涘、大邦有子、俔天之妹。
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有命自天、命此文王。(疑似错简)
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大姒)
在《大雅·思齐》相关诗句是: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任)
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大姒)
传统注家认为文王之妻是莘国之女,所依据的是“缵女维莘”这句诗,但这种理解是错误的。首先“于周于京”这句诗,是前面“来嫁于周、曰嫔于京”的简写,其主语是大姒,所以“缵女维莘”也是说的大姒,而不是文王;第二,“缵女维莘”是跟下一句“长子维行、笃生武王”连接,其意思应该是为文王生了很多女儿。“莘”在这里是跟“行”近似意思的,形容多;第三,诗歌内容与莘国的地理位置互相矛盾和冲突:诗中所说的地点“在渭之涘”,而莘国和周地都在渭河之北,离“渭之涘”还很远。诗中说“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意味着婚礼路程是跨越“渭河”的,但莘国前往周不需要跨越渭河;第四,根据《国语·周语》周襄王的大夫富辰所说:
昔挚、畴之国也由大任,杞、缯由大姒,齐、许、申、吕由大姜,陈由大姬,是皆能内利亲亲者也。
杞或缯国自东到西去往周必经渭河,所以大姒并非莘国之女,而是来自东方夏朝后裔的杞或缯国,这才是“大邦”。这也与《大雅·大明》开头描述的“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相呼应。大任和大姒作为夏后人女子与周联姻,恰好有助于周联合夏人后代部族克商的图谋,都是典型的政治联姻。
分析两首诗歌的有关内容,对大任的描述侧重于内在:“维德之行”、“思齐大任”、“思媚周姜(周国的夫人)”;对大姒的描述侧重于外在:“俔天之妹”、“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则百斯男”。说大姒“嗣徽音”,这“徽音”也是大任的,而大姒继承大任。
有观点认为,《桃夭》诗中有“其叶蓁蓁”,这是“则百斯男”的隐喻,进而认为本诗的主人公是大姒,但“宜其家人”跟“生育”的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的。从对描述大姒婚礼细节“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来看,时间似乎是晚上。他们还能否见到桃树、桃花呢?当然这不意味着大任的婚姻能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并没有更多的细节资料。那么《桃夭》是否就是对大任的单独描述呢?
在《邶风·燕燕》中也出现了“仲氏任只”的诗句,偏偏也是“之子于归”题材的诗。为什么在《邶风》中提到“仲氏任只”,彼“仲氏任”与此“挚仲氏任”是否同一人呢?传统注家认为《邶风·燕燕》描述的是卫庄公夫人庄姜因为“儿子”卫桓公(庄姜无子,视桓公己出)被杀,送桓公的亲生母亲戴妫回陈国的诗。但这个历史比附很牵强。从桓公被州吁杀掉的时间来看,桓公的亲生母亲当时的年龄应该快当奶奶了,不太可能是所谓的被“休妻”。而把“之子于归”再作其他的解释也不恰当。第二,即使真的是庄姜送戴妫,恐怕也不符合当时的“政治环境”;第三,有人说《邶风》是从《卫风》均出去的封斋节,但《邶风》里有提到“卫国”的诗句“有怀于卫”[11]。如果是本国自己的诗,哪里还用得着“有怀于卫”?即使真是均出去,也无法理解把如此重要的诗放到《邶风》,故本文认为《邶风·燕燕》并非卫国庄姜之事,而应当是同其他“之子于归”题材类似的出嫁诗。从“远送于野”、“远于将之”、“远送于南”来看,很可能也是政治联姻。最后一句“先君之思、以勗寡人”,明显是勉励出嫁的人以“仲氏任”为榜样,“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所以在诗歌最后提到的“仲氏任”跟《大雅·大明》里的“挚仲氏任”大任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从对“宜”的特殊意义与相关诗歌的描述来看,大任,这位季历之妻、文王之母,与《桃夭》“之子于归”的对应关系似乎渐渐清晰了。
但正如刘毓庆先生所言,过于坐实,难免牵强附会。真正的答案也许永远飘摇在那个桃花盛开的春天。
[1].屈原《离骚》: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司马迁《史记·万石张叔列传》:子孙胜冠者在侧,虽燕居必冠,申申如也。
[2].朱自清《春》
[3].“有”的含义参见《<诗经>叠音词及其句法功能研究》(杨皎,宁夏大学,2005)。
[4].“硕”的含义参见:《陈风·泽陂》、《小雅·车舝》、《卫风·硕人》
[5].传统注家认为是诗人回忆结婚时情景,似有不妥。
[6].可参见拙文《螽斯是什么》对“宜”的详细分析。
[7].《大学》成书公案与流传,2008,纪文晶,曲阜师范大学
[8].论《易林》的《诗》说——兼论《易林》的作者,张玖青
[9].荀子《儒效》:周之子孙,苟不狂惑者,莫不为天下之显诸侯。
[10].司马迁《史记·周本纪》
[11].《邶风·泉水》: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